第三百五十四章 令色

这话一说出来，苏姨娘的脸立刻就白了，她甚至也不跪了，直接站起身来，指着银珠的鼻子大声道：“你胡说什么！那里面明明装的是香料！”

银珠被苏姨娘吓得脸色发白，眼眶也红了，低声道：“的确是几块帕子，是我们姨娘绣的花样子，当时您说好看，我们姨娘便吩咐我给您装上的。”

苏姨娘气得快厥过去了，而垂着头的张姨娘，嘴角却露出一丝隐秘的笑意。

陈懿宁微微蹙了蹙眉，她这会儿又怎么会不知道，张姨娘只怕把这整件事都算计的环环相扣，就算是没有害成徐则昱，这盆脏水也会结结实实的泼在苏姨娘身上。

玉兰拉着苏姨娘跪下，眼神却是凝重的看着银珠，她比苏姨娘看得明白，银珠这话说的是实话，并没有欺瞒，只是如此，却更加让人心惊，当时张姨娘吩咐银珠去取东西，然后才告诉苏姨娘那里面的东西是可以增加情趣的香料，而她是如何吩咐银珠的，她和张姨娘却也没有听清楚，如此看起来倒是用了信息隔绝的手法，两向欺瞒。

只是却不知道，银珠亲手装的帕子，又如何会变成催情香。

玉兰能想到的事儿，陈懿宁自然也能想到，不过她却比玉兰更加细致一些，继续道：“你且说说，你装的帕子是什么花样？有几条？那个匣子又是什么花纹的？”

银珠没想到会问这个，略微思索了片刻，这才愣愣道：“匣子黑漆匣子，匣子面上雕着荷花的样子，我装了五条帕子，一条梅花纹，两条牡丹花纹，还有一条绣了燕子，一条绣了猫，我们姨娘绣工好，针法也别致，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陈懿宁听了对着身后的白薇点了点头，白薇立刻着几个人去了苏姨娘房里搜东西。

苏姨娘不过是个姨娘，便是往日里陈懿宁宽和，她房里的东西也是有数的，所以很快白薇便搜出了东西，呈了上来。

一个黑漆匣子，五条帕子，一丝不差。

陈懿宁看着跪在底下的苏姨娘，她的脸色煞白，就连嘴唇都没了颜色。

“还有什么话说？”陈懿宁这话说的十分冷淡。

苏姨娘这会儿却只觉得心底发寒，她知道，自己这是中了别人的连环计了，一环扣一环，将这盆脏水死死扣在自己头上。

张姨娘早就有银珠这个证人，但是她自己不开口，因为银珠是她的丫鬟，若是她自己开口，未免让人觉得是她在设计，她逼着让玉兰开了口，然后这些所谓的‘证据’便成了苏姨娘的催命符。

苏姨娘忍不住又看向张姨娘，依旧是那张温和而又平庸的脸，看不出一丝出彩的地方，除了绣工好些，平平无奇，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将自己推进了深渊。

苏姨娘突然想起来了，自己之前是没有这么焦虑的，也没有这么大胆的，是谁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在自己耳边提醒自己，失了宠，就会陷入悲惨的境地，又是谁鼓动自己，才貌双绝，一定会讨得徐则昱的欢心。

野心不是一日间促成的，是一天天一月月慢慢养出来的，而养出自己野心的那个人，就是张姨娘！

苏姨娘从心底里感到害怕，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竟然如此周到的算尽人心，自己被她耍的团团转，就连座上这位自己觉得高高在上的三太太，也成了一个小小姨娘手里的刀，这个人到底是有多深的心机？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停不下来，苏姨娘整个人像是魔障了似得，呆呆的坐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底对于张姨娘的恐惧，已经让她失去了为自己辩驳的勇气。

玉兰看着她神情不对，知道只怕是有什么问题，便大着胆子，掐了掐她的虎口。

苏姨娘的心神终于被这一阵剧痛喊了回来，她有些迷茫的看着此时还等着她回答问题的陈懿宁，突然笑了，这笑来的古怪，笑里带着凄凉，让人听着就觉得心底发寒。

“太太，我真的没做，不过这会儿只怕我再怎么反驳您也不会相信我了吧。”苏姨娘咬着下唇，只觉得自己前路暗淡。

陈懿宁却依旧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许久突然也笑了笑，不过她的笑却是带着和缓的意味，仿佛是春日微风，带着轻柔的暖意。

而张姨娘却在此时猛地抬起头来，她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丝不妙的想法。

“我当然相信你。”陈懿宁语气无波无澜。

张姨娘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你这个人虽然志大才疏，还喜欢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但是却是没有这个胆子来害三爷的。”

听陈懿宁这般说，徐则昱却是挑了挑眉，这个苏氏竟然敢在背后说陈懿宁的坏话？他锐利的眼神顿时扫过苏姨娘。

苏姨娘忍不住浑身抖了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自己背上掠过，但是她心里却生出喜意，急忙道：“太太可是真的信我？”

陈懿宁淡淡的应了一句，又端起茶吟了一口，这才道：“你和张氏之间的那点小动作还瞒不过我。”

说完又对着身后白薇道：“你去将今日要回话的人找来。”

白薇一愣，然后便知道了陈懿宁所言为何，也不再迟疑，便对着站在周围，一个面目平庸的在流水阁服侍的丫头打了个眼色。

那个丫头倒也乖觉，立刻走上前来，冲着陈懿宁行了一礼：“奴婢碧云，见过太太。”

“碧云，你且说说这几日苏姨娘的动向吧。”陈懿宁淡淡道。

陈懿宁这话一出口，不止是苏姨娘，但是坐在一旁做无事人状的王姨娘都惊住了。

碧云是流水阁里侍候花草的丫头，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也没人把她当一回事，却不知道，原来是太太的人。

“是。”碧云面上无悲无喜。

“昨日一早苏姨娘便去了张姨娘院里说话，中午吃饭的时候才回来，奴才看着玉兰姐姐捧了一个黑色匣子进来，便想着弄清楚那个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便趁着姨娘午歇的时候，去姨娘屋里探一探，却不想正好看见一个丫头，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之前玉兰姐姐拿着的匣子，奴才以为她是小偷，但是再去一看，却发现那个匣子依旧好好的放在屋里，匣子里面装着五条帕子。”

碧云只简简单单的说了这几句话，流水阁大厅里，却是鸦雀无声，再没有一丝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