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不是一人

一道白色的身影挡在了慕尖尖身前，徒手接下了这一击攻击。

只觉得眼睛一闪，红色的鲜血就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所有的视线。

“纯白！”慕尖尖连忙转头望向身前少年，想要去查看他的情况。

鲜血顺着少年白皙脆弱的刀口顺至而下，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抬眸扫了眼面前愣住的霓裳仙子，手腕上的铁链一动，“吱嘎吱嘎”的声音发出，瞬间将女子打远。

铁链随即朝着周围围绕了一圈，向着远处闪回，将一众修士击飞，连带着慕容云雁都退避三舍，侧开身子躲避。

“这是你哪里找来的帮手？”叶玄之感叹出声，但慕尖尖已经没有时间回应他了。

双手分别握住二人后，无数的幻蝶从她的身体中分散而出，逐渐弥漫包围住三人，宛若升腾而上的云雾，若隐若现将霓裳仙子的视线遮挡住。

她眼内抽搐了下，一手捂住肚子被铁链抽出的血窟，一手猛地拉向即将消失的二人。

“噗——”

慕尖尖受到拉扯，她没忍住一口鲜血涌入喉间，但周围的幻蝶并未散去，哪怕消亡了几只，却仍然聚集在旁奋力煽动着翅膀。

“就凭你们，还想走？”霓裳仙子被剖开的腹部仍然在汩汩流着血，她倚靠在一角，一把握住掉在地上的断刃，朝着前方飞射而出。

在断刃触屏到幻蝶群的一瞬间，被包围住的三人竟在凭空消失，甚至隔绝了神识丝毫察觉不到附近的人声。

霓裳仙子定定地望着三人消失的地方，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拿出丹药咽入口中，见被其他侍卫抓住的慕容云雁，她开口。

“不小心被落下了个可怜虫。”

淡漠刺骨的女声让人听着不禁背脊一凉，慕容云雁本是沉浸在刚刚的画面中，听到声音后回神，“我可不认识她。”

只是那出现的幻蝶过于眼熟，似乎很久很久以前见过，她双眸挑衅地望向霓裳仙子，“放人进内殿被夺走心上人，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愚蠢至极。”

霓裳仙子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模样，肚子上被穿破的肉已经在丹药的作用下强力生长出，只是红色嫁衣破出的洞口无法复原，“那你说，他们属于哪里？”

慕容云雁刚想脱口“长凤谷长生楼”，脑中的画面再次被刚刚虚影幻蝶所占据，冥冥中心底的声音告诉她，这并不是正确的答案。

“不想说吗？”霓裳仙子凑近到她的面前，“你就这么相信你的主子能打过我的父亲？然后过来救你？”

她抬手摸到女子的脸庞，将手中的神识渐渐渗透进去，“你不说的话，我只能将你的灵魄取出来，自己看了。”

“长凤谷，”慕容云雁双眸扫了眼对方，“不过你与其在这里和我纠缠，不如去帮帮你的好父亲，否则等等为他收尸哭得太伤心可不好了。”

——

磐门外。

“你真的要亲自进去吗？这里的地形龙族进不去，根本帮不了你什么。”万星在一道蓝衣女子的身后万般无奈地摊开手，见对方头也没回执意进入的背影，她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虽然是新发现的“磐门”，但从外面围绕的妖兽来看，这里被种植的“蔓罗”根本不会是个刚长出来的花苞。

说不定还会有上界的人在！

“合欢殿那边的磐门还需要你去，你不用进来了。”桑晚月话音刚落，整个人的身影没入其中。

万星挑了挑眉，她拍了下掌后无语望天，等待了片刻后，还是选择跟着进去。

自从尖尖去上界后，桑晚月就一整个生人勿近的模样，将所有人隔绝在外，甚至连进入“磐门”都选择独自一人。

但若是尖尖在的话，肯定也会选择和她说同样的话。

万星跑了几步跟上桑晚月，“其实你不用一人前行。”

——

“咚咚咚——”

三道落地声出现在一座玉阁的角落中，除了其中的第一个男子安稳落地，其余两个人都未支撑住身形，缓缓朝着一旁的墙边倒去。

慕尖尖撑着墙将自己的身体立住，随即去查看一旁纯白的伤势，“纯白？纯白你醒醒……”

见少年吃力地睁开双眼，她才松了口气，“其实你不用替我去挡——”

“噗嗤——”

一截熟悉的断刃陡然出现在空中直直射向少女脆弱的颈部，纯白将喉间的血腥吞咽下，抬手再次用真气甩开断刃。

“尖……比起使用真气，我觉得我更适合去使用法器……”

“你别说了，先用真气调养下生息好吗？”慕尖尖扫了眼被甩在角落的断刃，将空间中的丹药拿出，塞进少年的嘴中后，又递给了叶玄之。

她当然知道纯白本身就带病，从前作为炼器师自然更擅长用器，如今回到上界后还未完全恢复实力，便为她出手。

“这里的炁被改了，一定是慕容云雁的手笔，”叶玄之缓缓站起身子，他的黑发也逐渐化为白色，披散在肩上，“我们必须得赶快走了。”

“好。”慕尖尖扶着纯白站起，她揉了揉已经开始发酸的双眼。

自从三年前在“磐门”中和上界人的大战后，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修为上强制的压迫感了，刚刚和霓裳仙子对峙的那刹那，由上至下的威压直达人心。

“霓羽城玉阁内所有地方，我都在上面撒上了黄泉水，可以和你的炁一起把我们三个送出城外。”

叶玄之一改从前轻佻的模样，他抬手后身前逐渐出现个太极八卦的虚影，将手伸向一旁的慕尖尖，“不要抗拒我的炁。”

“好。”

慕尖尖刚伸手搭向他，余光便望见了个锦袍男子出现在阁中另一角，她的双眸缓缓缩紧。

男子锦袍上染着血迹，仍然滴滴拉拉流淌着血液，他五官平平，双目却格外透亮闪着光泽，他未出一声，却快速朝着三人走来。

这是当时宴会上，最先出现攻向羽晖上尊的那个男子！

“我们得走了，叶玄之。”慕尖尖低低出声。

“还得等一会。”叶玄之吃力地抬手，太极的虚影逐渐趋向真实。

她深吸一口气，将头上的朝暮簪拔出刚幻化出无数的枝条，就被对方抬手砍断，吐息的下刻，锦衣男子就出现在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叶玄之则在同一时间握住，将她的身体往太极虚影中拉去，他冷眸扫了眼男子，“通玄炁，镇邪魔——”

他这一次不会再让尖尖从眼前被人带走！

男子拧眉，下一刻打碎炁形成的虚墙后，三个人已经没入太极中，消失在了原地。

——

磐门内。

“你要进到这里面去？你疯了？”万星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只有真正进去后才能彻底杀死掉它。”桑晚月抬步到石台上，垂眸望着正在蠕动着触手的“蔓罗”花苞。

“你怎么知道进去要在里面待几年？况且再也出不来了怎么办？”万星猛然间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和尖尖的相似之处，都是不能用常理去思考的疯子。

“尖尖将里面的情况都说过了，若是永远不进去，便永远不会有所进步。”

“疯了疯了……”万星双手抚头缓缓将自己的头发推上，“万一你的灵魄被那什么‘眼睛’侵蚀——”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蓝衣女子的身影就一跃而下，消失在了花苞之中。

——

另一边的三人从太极虚影中冲出，慕尖尖立即用转瞳术转移到了登记殿中的房间中。

房间内一个胖子正呼呼大睡，被摔落的声音吵醒望见来人后瞪大了双眼。

三个人一个比一个狼狈，中间的少女衣袍带血，她的双眸甚至渗出两道鲜血从眼眶滑落，骇人至极。

“你你你——”

“闭嘴，”慕尖尖一步一个血色的脚印走到桌前，握拳拍在桌上，“你的灵魄在我手里，不想死的话，就找个房间将我们三个人藏起来，懂吗？”

不知为何，她的脑子头昏脑涨，就他们现在的状况，霓羽城暂时是出不去了，只能先迂回下在这里藏身养好身体。

“懂懂懂。”胖子连连点头，他正欲开口问相关事宜，“扑通”一声，面前的少女应声倒地。

见此状况，他的心中立即升起了逆反心思，若是趁着她昏迷的时候——

“本少爷劝你不要搞小动作。”冷漠的男声传来，一张俊逸出尘的脸就出现在了眼前。

胖子吓了一大跳，这才收起了心思。

这一头白发和自称有点像一个人？

但愿是他想多了。

——

慕尖尖再次睁眼的时候缓缓立于一片暗色的黑湖之上，而黑湖之上，是更为深黑的天空。

没有一丝亮光。

她缓缓向前走了一步，低头望着脚步带动周围的水花，渐渐荡开波纹，发出清晰而微小的“哗啦”声，而鲜血也顺流而下，低落水中。

“咿咿呀呀——”

熟悉的呓语声音在身后回响，她怔愣回头，猛地望见一只巨大的眼眸从远方升起，眼白亮起的那一瞬间，心中的灵魄都为之颤动。

黑与白，世界的分界线就此清晰。

“不不不——”天边的巨眼逐渐睁开，慕尖尖则在拼命向后退去。

先前过度使用真气与瞳术早就让她的身体到了极限，酸痛的四肢与疲倦的灵魂如何去对抗“眼”？

“没有‘蔓罗’，为什么……为什么还会出现在我的脑中？”

她明明在在登记殿中脱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那些人找到了她？还是幻境？

慕尖尖脑中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可现实并没有给她很多的思考时间。

“叮叮叮——”

瞬息后，天际的“眼”终于完全睁开——

慕尖尖心头的危机感从未如此强烈，她刚要抬起手挥出真气，下一刻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按下，“咚”地一声敲击在黑湖上，能清晰地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这不是幻境！

“眼”静静地望着少女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小，双眸逐渐趋近空洞无神，它晃了一晃，显然是情绪陷入了兴奋。

上次能逃脱又怎么样……这次还是被它抓住机会……

“哗啦哗啦——”

界中另一角出现晃荡的水声，原本处于混沌中的慕尖尖清醒了刹那，再次和脑中占据主导位置的混沌展开了撕扯。

还有谁进入界中了？

是幻听吗……

“眼”不悦地望了眼从另一角出现的人影，黑湖之上便立即升腾出一股股白色的烟雾，将少女的身形遮盖起来。

“唔——”

四肢被控制住不能借痛感来恢复清醒，慕尖尖只能咬唇，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一丝少女微弱的声音猛地从浓雾中飘来，桑晚月顿住脚步，不可置信道，“尖尖？”

越来越多的浓雾围绕住慕尖尖，不允许她发出一点声音，慕尖尖只能模模糊糊中望着自己里桑晚月的声音越来越远。

一定是她幻听了，月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尖尖，等我。”

桑晚月深深地扫了眼周围的浓雾，抬眸望了望黑沉的天空，并没有尖尖曾经所说“眼睛”的存在，抬手凝雾，以她为中心，周围的雾气被瞬间冲淡开去。

在白雾聚集的下一刻，她终于望见了少女染血的衣角。

“尖尖！”

慕尖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抬起眼皮了，她听着越来越紧的女声，微微扬起了嘴角。

淡淡的笑容挂在全是血痕的面上，带着自嘲与释然。

“死前都能听到月月的声音……真好啊……”

机械女声曾经带给她一个奖励，可当真气耗尽奖励用完，等待着她的只有“gaover”。

“我不许你死！听到没有！”桑晚月将少女周围的白雾驱散，将她揽入怀中，见到对方虚弱生命垂危的模样，手指颤抖地粘着丹药放入她的嘴中。

“尖尖？尖尖你醒醒？”

等待片刻后见少女的脸庞依旧苍白，桑晚月立即意识到一个事实——

丹药没有用，那就说明是尖尖的灵魄受伤残缺。

“出来。”桑晚月猛地抬头望向一片漆黑的天际，声音带着毁灭一切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