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困兽

晨光微曦。

冬日霜雪下的深山世界极其寂静，飞鸟绝迹，人踪俱灭。除了树枝不堪重负，断裂引起的积雪砸落声音，听不到一丝虫鸣兽吼，于是，所谓的断枝落雪声，也成了寂静的装饰，未扰寂静，更衬静谧。

昨日夜间开始飘飞的白絮，除了无风做伴，此时仍未停止，飘飘扬扬洒落人间。

残破的山神庙伫立雪中，透出的缕缕青烟，更显破败萧条。

昨日山谷中残酷的战场，此时已被大雪覆盖，除了失去主人的兵刃斜插在地，再无丝毫痕迹。

好一片白茫茫大地，真个干干净净！

山神庙前歪脖子树上，牛大春靠坐其上，双目飘忽，看着远处山峰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那条布满刀坎斧斫痕迹的铁棍，立在身前，静静等待自己主人的召唤。

“咯吱……咯吱吱……”

干净的积雪被一双双大脚踩下，挤压发出的声音，好似一声声哀嚎哭诉。

人群呈半包围状缓缓靠近，在距牛大春所在两百米左右停下。

经历过昨日的惨烈战斗，或是伤者，无力再战，或是被杀得胆寒，打了退堂鼓，就此悄然离去。

也有昨晚匆匆赶来，汇合了依然不死心的江湖人，前来再战，是故今日来人依旧不少，约摸四五百人。

敢于留下的再战之人，多是功力高深之辈，都有绝技防身，自忖已摸清了牛大春虚实，再加昨日大春身上遍体鳞伤，血都流了好几斤，此时当是他最虚弱之时。

当然越虚弱的猛兽，越是它攻击性最强之时，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昨夜战后，以那些武功、名声最高强者，如乔武通、太行山鬼、大漠十三鹰（哦，现在只剩八鹰了）等等为首，商议对策，勉强拿出了对付牛大春野蛮猪突的方案。

至于围杀是否成功？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遛，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

牛大春目光从远山收回，淡淡的看向对面肃杀的人群。

“啐！”

起身跳下树杈，歪头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根，没有言语，一手拔起铁棍，倒拖前行，留下一条深深的沟壑。

“咯吱……咯吱……”

积雪没过他的膝盖，并不能让他前进的步伐有丝毫停滞，身上披着的那件不合身皮子，上面的毛发已被积雪湿透，结成点点冰霜，就像是从蛮荒走出来的野人，暴戾而顽强。

随着他那高大的身影逐渐靠近，压迫感逐步增强，经历过昨日血战的江湖好手，硬生生压下想要后退的脚步，屏住呼吸，手中刀剑握得更紧了！

此刻，无论是因为友人死亡的仇恨，还是为了那沉重的金钱，亦或是名声，都让这群江湖人同仇敌忾，再无丝毫隔阂。

人群中五颜六色的内劲升起，开始快速分散，在积雪上留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就像狼群捕猎一般，从四面八方围向前行的牛大春。

“杀！”

没有温情客套，也没有呵斥废话，一靠近攻击距离，刀枪并举，就是亡命搏杀！

“嗖、嗖、嗖……”

一大波暗器带着巨大力道，在空中闪着幽蓝的光芒，先行招呼向牛大春全身，牛大春神色不变，猛地倒退翻滚，还是被两柄飞刀、几颗铁蒺藜命中，入肉不深，依然是火辣辣的伤口刺痛。

与此同时，二十几个轻功好手，从人群跃出，同时扑向正在起身的牛大春，一时间，牛大春整个视野全被裹挟五颜六色气劲的身影占据。

借着那群好手掩护，人群中十几个身高力壮的汉子，从背后掏出他们特意准备的武器——绳索！

由于时间仓促，所谓绳索，就是用绳镖、树藤或干脆就是撕裂皮袄连接而成，前方绑个配重，一条条绳索虽粗糙，仍坚韧无比。

“散！”

随着一声大喝，围着牛大春一沾即走的好手，瞬间高高跃起，独留长棍挥舞得风声大作的牛大春。

十几道绳索带着风声，直向牛大春周身罩去，一道、两道、三道……一连七道长索，牛大春竭力闪过，仍被其余带着铁钩、铁爪的绳索紧紧缠绕身体。

“嘣……”

绳索猛地拉得笔直，正中的牛大春被拉了一个踉跄，而后被反方向的绳索拉住，进退不得，每条绳索后方都有五六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抓紧。

就在这时，跃起的好手落地，几人也不攻击，带着落空的绳索，飞速旋转缠绕，而后一端扔进人群，被人一把接住，快速拉紧，另十几人则举起刀剑，此起彼落攻向中间的牛大春，不给他挣脱的机会。

完犊子了！

裂眦嚼齿的牛大春顿觉不妙，身体被绳索困住，哪怕天生神力又如何与几十人角力？何况对面也不是弱手，力道还分散在多个方向。

被废除了速度的自己，如同洗白白的羔羊，直面几百如狼似虎的大汉，要被暴击了……

不过，坐以待毙可不是洒家的作风！

来吧，看看你们能填多少性命！

“杀！”

牛大春怒目圆睁，右手握棍，旋转抡圈，逼退近身的刀剑，左手呈刀状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