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玫瑰与海（五十四）

独立空间里，此刻正在动荡不安。

也许是因为外围接连遭受到了攻击，内里的一切也都在跟着摇摇欲坠，打架打到正酣的两个人被突如其来的晃动弄得身形不稳，但即便这样，向对方出手时依旧狠辣，丝毫不肯因为这种事而对对方有丝毫松懈。

【“她现在这样是因为我吗？”】

程落的脑海里又突然蹿出一段记忆，只是这段记忆并不是第一视角，而是第三视角。

声音来自于那个漂浮着的光球，程落在自己过去的记忆里见到过它，自己曾经十分期盼着它的出生，而如今他已然出生，但自己似乎……

第三视角里，她阖着眼，漂浮在半空中，像是死亡，又像是单纯陷入了沉睡。

有一道空灵飘渺却异常威严的声音仿佛在远处的天际传来。

【“她只是又犯了老毛病。但这一次，我已经想不到救她的办法了，但也许，你能想到。”】

【“毕竟至今为止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这是……谁的记忆？

她来不及细想，对面的程湘南再度袭来。

躲闪中她们脚下踩着的平地又发生了地震，头顶倒扣的教学楼掉下来的碎屑越来越多，程落怀疑再这样下去这个教学楼迟早会整个掉到他们两个脑袋上。

【“思想对她而言是负担。也许正是因为想的太多才会烦恼。”】

又是这段莫名其妙不知是谁的记忆，难不成是因为这场震动导致记忆错乱了？

对面的程湘南显然也受到了干扰，她的动作慢了下来，时不时的会皱眉纠结。

程落趁这时候甩动链刃，尖锐金属在程湘南眼前擦过。

【“我有一个提议。也许可以将她分成两个人。一个将其留在游戏中，一个投入到现实世界。”】

【“我从没真正体验过现实的生活，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游戏中更好还是在现实中更好，所以不如让程落自己来判断，究竟哪种生活会让她感受更好一点。”】

【“这样至少能让她现在的痛苦减轻一些。”】

她和程湘南打得不分上下，两人同时被震到这片漂浮的平地边缘。底下是不知深浅的海洋，脚底的小石子细碎掉下，没入大海没有掀起一丝水花。

所以她和程湘南变成现在这种两个人的状态都是因为这个光球出的主意？

【“但她终究要回到这个游戏里，这是她的命运。她既然以自己的意志创办了这个游戏，她就必须将‘灵魂中介站’维持到最后，这是我们的契约。她既然实现了当初对我许下的愿望，那也必须要支付相应的代价。”】那道远在天际的声音说。

【“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在这之前，我会替她暂时担起责任。只是维持游戏的正常运行而已，她预留的系统能够处理大部分的游戏事务，剩下的交给我也就足够了。”】

【“我希望她能以玩家的身份回归游戏。”】

天际的那道声音沉默良久。

【“……好吧，只有一次。但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她必须在游戏期间恢复所有的记忆。如果直至游戏结束，她的记忆和灵魂依旧是不完整的，那么她就会灵魂破碎。”】

【“好。”】

光球缓缓飘到程落身旁，暖白光晕越来越盛，一个透明的身影缓缓浮现，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侧脸，拇指擦过她侧脸娇嫩的皮肤，缱绻而眷恋。

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上，像蝴蝶飞至花蕊间缓缓绽开翅膀。

与此同时，他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我们会再见的，程落。”】

【“上穷碧落，下至黄泉。”】

一缕银白发丝轻轻飘过她的脸庞，有了实体的青年握紧她的手，湛蓝如湖水一般的眼眸深深凝视着她。

程落愣住了。

那个光球就是唐境泽？！

她现在脑海里的记忆并不是自己的，而是唐境泽的。

难怪唐境泽知道她这么多的事情。

他们很早就见过面了。

她的目光顺着海岸线飘至头顶的教学楼，然后又转向尽头只能模糊看见一个人影的程湘南。

那个曾经被她嗤之以鼻的“惊悚言情游戏创始人”竟然也是她自己。

程落感觉到一股无力般的好笑。

如果她的故事被编排成一本小说，绕来绕去，其实就是一个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故事。

到头来她抗争的，反对的，厌恶的，不屑一顾的，

都是她自己。

她突然想起在海城一中的泳池里，在水中她也接收到过唐境泽的记忆。

她曾一度认为那位游戏创始人同唐境泽关系匪浅，甚至是十分偏爱。

离开前残留的系统如涓涓细流无微不至的关照着唐境泽。

那是入夜前的叮嘱，是游戏中的限制与保护。

是属于唐境泽的如影随形。

……

夜凝在第五次打空了枪里的弹匣却依然没有一发命中黑影时，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