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萼一惊,便顾不得再要在旁人面前替自己保留什么面子了,她连忙给大皇子跪了下来。
“大皇子!奴婢见过梨王殿下!”
她方才得意的笑容还僵在脸上,可是此刻那笑容带着恐惧慌乱,便如一层假面,看的人心生腻烦恶心。
大皇子乳名润儿,原是庆帝用了勤王的名讳,以此彰显对第一个儿子的爱重,以及对勤王的兄弟情深。
但他玉牒上的名字乃是一个梨字,又因为年前落水一事,庆帝封了一个王位,作为安抚。
皇子有了王位,就有了封地,可以享受更多的利禄。
虽然历来也有说法,说皇子小小年纪封了王,就代表了无缘皇位大统,但是那是在立了太子的前提下,如今先封王再等成年后加封太子的可能性也很大。
皇后无子,前朝对于梅妃的家世很是看重,比起徐烟蕊的妖妃名号,即便她已经生下了一个皇子,肚子里又怀了一个,那些老臣们心中的第一人选自然还是家世出众的梅妃。
自打梅妃封了皇贵妃,皇长子的身价这些时日也就随着母亲一起水涨船高。
宫里的奴才们多半知道这是未来继承大统的储君,哪敢怠慢?
便是十四岁又何妨?
照旧一句话能定她们生死!
赵梨用一种看死物的眼神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双手紧紧握拳。
夜里安静,穆九倾坐在树上甚至也能听见关节的声响。
不消说,云萼自然也听得见,于是难以自持地抖得跟骰子一样。
大皇子赵梨许久不曾开口,似乎是权衡利弊了许久,才压低了声音,
“那药,药效会持续多久?可有解法?”
云萼立刻回答,“回殿下,这药最多两个时辰后便解了,于人体也无害处,只不过没有解药。”
穆九倾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原来是对身体没什么毒性,难怪解毒丹竟然化不开。
不过说来也奇怪,哪有人调制催情药竟然还顾着身体的,又做到无色无味,总觉得似乎是太谨小慎微了些。
不像是云萼这种人会有的心思。
但知道此物时间一到会自行揭开,穆九倾也就放心了许多。
她淡淡注视着赵梨,只打算他若要发作,把事情闹大,便下来劝阻一番。
若是明日出征,她带着的兵是林家军的,穆九倾自然不怕,毕竟都已经知根知底了,她名声也没好到哪儿去。
可如今她带着的是一群新人,自然要彼此顾及对方颜面。
只是如今她身体绵软无力,自然不想他人看见自己这般模样。
赵梨思忖了片刻,面色阴沉开了口,
“你这刁奴,本皇子本该严惩你们二人,但是,如今母妃身份贵重,你们的错会记在母妃的头上,此事不宜声张,你二人知道该怎么做?”
他语气森然,倒是有几分上位者的施压。
穆九倾不禁感慨,人果然要经历事情才能成长,大皇子去年还只是个孩子,自打落水后,如今心性倒是越发成熟了。
再就是……帝王家的孩子,容不得天真。
云萼二人一听赵梨的口吻有些松动,当即千恩万谢,然而正准备起身,又听见赵梨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
“今夜之事,若是日后从任何人口中听到,本皇子会命人一寸寸剪短你二人的舌头,最后整根拔出来。你们若是嫌命长,便可以继续这般放肆聊。”
二人闻言,当即反复扣头,“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穆九倾坐在树上不禁挑了挑眉,这大皇子落了一次水,成长得速度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了。
这般狠毒的威胁之语,她都未必说的出口。
云萼和那伙房丫鬟顾不上再说什么,直接又结结实实扣了几个响头,这才跑掉。
穆九倾正思索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吃惊于大皇子的飞速成长,就听见树下大皇子轻声叫道,“穆姐姐,你不下来吗?”
穆九倾闻言有些吃惊,她倒是没料到,大皇子竟然对自己的行踪了若指掌。
莫非……他派人监视了自己?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便没必要再做躲藏,穆九倾翩跹落地,只是因着腿软,终究身姿不如平时飒爽。
她起身,抬眼看了眼前的大皇子一眼,声音恭谨平静,“臣,见过梨王殿下。”
大皇子轻嗤一声,“你这是要取笑我不成?”
穆九倾抬眼看了赵梨一眼,并未作声。
良久,赵梨率先开口,“如今形势混乱,且我想着穆姐姐在军中只怕还没到前线,若是今夜的消息传开了,对姐姐清誉有损,并非只顾及母妃。那两个刁奴,我回头自会找机会处置了,穆姐姐宽心就是。”
如此说来,赵梨也算是替她着想,毕竟若非站在她的立场考虑,约莫是想不到这一层的。
且,赵梨虽然在奴才们面前很难接近,但对着穆九倾,他自称“我”而非“本王”,显然对穆九倾是爱重些的。
颇有几分“自己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