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烟蕊怔怔看向眼前眉目如画的男子。
他面目平静,却仿佛杀神降临,好似天地间所有万物都没了生命,月明星稀,万籁俱寂,就连草木都似乎枯萎。细看,它们仍旧枝繁叶茂,却仿佛覆了一层看不见的寒霜。
“烟蕊,恭喜你做了贵妃。”魏宸淞的语气很淡漠,似乎并没有生气,只是穆九倾能感觉到,他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些,那微微颤抖的手臂,只有贴在她身上,才多少流露了他此刻真实的震怒。
浮云缓缓散去,月光清辉皎洁,林赋禅看清面前之人是魏宸淞,不禁也是大为吃惊。
“你、你竟然没死!”
魏宸淞看向他,仿若在看一只臭虫,并没有开口,只动作十分写意地将那十分柔韧的蔷薇枝条缠紧林赋禅的脖子,一端握在手中收紧。
这蔷薇枝条最是柔韧,上面遍布密密麻麻的倒刺,便是寻常不小心经过花丛,也可能会划破皮肉,需得小心谨慎。
此刻魏宸淞蓄势待发,林赋禅的脖子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了血液。
随之一并流逝的还有他的生命。
林赋禅惊慌地抓住了自己的脖子,越挣扎,血流得便越快。
“你……要杀我……”
但这枝条就像双刃剑,伤人时亦伤己。
穆九倾看着魏宸淞一袭白衣缓缓在袖口沾染了血液,不禁心疼之余又很着急,
“你流血了!”
穆九倾惊呼,但魏宸淞却是不为所动。
林赋禅跪着向前,目光仍然直视穆九倾,说不清表情是惊恐还是愤怒。
隐约间似乎还有其他的复杂情绪。
魏宸淞收紧枝条,林赋禅便彻底成了跪趴着的狼狈姿态,他已无力再拉动脖子上的枝条,只是犹且不死心地一只手伸向虚空,似乎要用力抓住什么,但最后,他翻过身来,双眼渐渐无神,停止了呼吸。
直至面容惊恐的断气,林赋禅犹自望向穆九倾。
这一次,他是真真切切地死了。
穆九倾想起前世种种,倒也不觉得他可怜。
只是,和此人的种种恩怨纠缠,终于结束了。
她蹙眉看向魏宸淞,“你何须为了这个人脏了自己的手。”
那么好看的、骨节分明的一双手,现如今手心一侧全是血痕。
魏宸淞似乎不觉得痛,只是用没有温度的语气淡漠道,
“他方才欺负你。”
片刻后,声音轻了些许,似乎有些懊恼,
“当初在刑部就不该留他的活口。”
穆九倾心中一阵暖流。
她也好,魏宸淞也罢,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个在战场上提着脑袋作战,一个在深宫里和人赌命。
谁手里没两条人命?
杀人,于他,于她,当真不过是头点地。
可是魏宸淞还活着,还依然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挺身而出保护她。
其实,她的武功不曾恢复,魏宸淞亦如是。
两人这般,许是要死在长春宫也未可知。
但,她并不那么惧怕死亡。
不过,穆九倾却是忽略了徐烟蕊。
见到魏宸淞露脸,她自始至终愣在原地,几乎失语,直至片刻后,她才颤抖着,走向魏宸淞。
“宸淞哥哥,你……你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
魏宸淞笑笑,那笑声没有温度,只有透骨凉意。
“知道你已经坐稳了位置,我很佩服,只不过也正因此,我才担心,你会对我未过门的妻子不利。”
说着,把穆九倾护在身后。
“解药,给我。”
徐烟蕊不动,轻轻咬着唇。
“徐烟蕊,我的耐心很差,如果你不交出解药,我不介意今日长春宫里再多两条人命,你的儿子,和你。”
穆九倾心道,细算之下,若真杀了徐烟蕊,的确一尸两命。
谁知魏宸淞指的却是五皇子。
“五皇子还年幼,我也不想以大欺小,但你应该了解我的脾气,知道我从不是什么正派人士。”
徐烟蕊身形颤了颤,“为了这女人,你要杀我,和我的孩子?魏宸淞,你对得起我?”
魏宸淞稍微顿了顿,片刻后,他声音淡漠,道,
“当初我已经为你安排好退路,是你执意要入宫。”
徐烟蕊被他这般一刺,忽然说不出话来。
她欲言欲止,却是寂静中,只有夏日蝉鸣,时有时无。
穆九倾越听越困惑,但她只觉自己头脑越发昏昏沉沉,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徐烟蕊的声音有些凄楚,
“我当初,只是想帮你,不想你一个人在宫中孤军奋战。”
梨花带雨,端的我见犹怜。
但你魏宸淞不为所动,“但你自从入宫后,我不曾寻求你的帮助,却是你自己将庆帝错当是我,一夜失贞,继而有孕。”
他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像是一把磨砺得极快的武器,任凭落叶飞花,皆在锋利的刀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