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水凫小学，就这样成了夏天舒的第二个故乡。拉吉乡中心小学也好，火凫小学也罢，反正都是鸟不拉几的地方，没有都大的区别。

从乡教委办公室出来，夏天舒往村头走去，他早上来的时候，发现村头有间面店，先到面店吃碗面再说吧！吃过面后，夏天舒向村里的老人打听去水凫小学的路怎么走。

在一旁吃面的老人搭讪说：“我正好也去水凫村，你跟我一起走吧！”夏天舒道了谢，跟着老人往水凫村走去。听老人言，拉吉乡总共有十三个村，乡政府所在地就有两个村，拉头村和拉巴村。除了乡政府所在地两个村，水凫村比较大了。全村有四佰多户，一千多人口。几乎是靠种地维持生活。也有些青年夫妇去外地打工，把孩子交给老人抚养。老人又说了，你在村里是见不到一个正常年轻人的，留守在村里要么是老弱病残，要么就是上学的孩子。偶尔遇到一个年轻人，我们都尊称他为守村人。毛伟人说过，学校要办到家门口。拉吉乡竟然也有8所小学，一所初中。

夏天舒拎着皮箱，和老人一前一后，沿着高低不平的羊肠小路缓缓前行，山路崎岖，两旁长满了杂草。夏天舒虽然也是农村出身，居然跟不上老人的脚步。走了一刻钟，气喘如牛了。老人说：“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凉亭，我们去那里歇歇脚吧！”夏天舒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四五分钟，他们到了凉亭。老人说：“已经走了一半路了，再走十多分钟就到了。

夏天舒这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老人，他大约六十多岁，身体健状。却满头银发，一张国字脸，写满沧桑。一双黝黑黝黑的大手布满茧子。“大爷，您贵姓？”“姓佘，水凫村的村民几乎都姓佘。”

“你贵姓？来水凫村是走亲还是访友？”“我姓夏，是水凫小学的新老师，今年刚刚从师范毕业。”“哦，夏老师，欢迎来到水凫村，我们的孩子们有福了！”老人听说夏天舒是来水凫小学教书的老师，更加的热情了。“其实，水凫村缺水，虽然在大山深处，村民饮水要靠自己去山里面挑。来回折腾要五十多分钟，七、八、九这三个月用水更加紧张了。”

俩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终于来到了水凫村。老人住在村上头，水凫小学就在村头，老人把夏天舒送到学校门口就回家了，再三邀请夏天舒有空到他家里坐坐。

学校的门口有一头石狮子，张着嘴巴，嘴巴里含着一个圆圆的石球。狮背磨的光滑无比，不清楚有多少个顽皮的孩子在上面骑过。校门铁将军把守着。夏天舒上来一看，居然没有上锁，轻手一推，门被推开了。

操场上的野草疯长，把整个操场都占据了。学校总共只有两座房子，一座是水泥混凝土结构，一座还是木头结构的。水泥混凝土结构是两层楼，应该是教学楼吧！夏天舒数了数，一楼有四个教室。

“有人吗？有人在吗？”一个正在对着简易厕所掏粪的男人探了探头。“您找谁？”夏天舒真的不知道应该找谁，随口就说：“我找校长。”“你找校长什么事？”我是今年分配的师范毕业生，向校长报到。”那男人一边用粪勺掏粪，一边看了看夏天舒。“我就是。”

校长放下了粪勺，在空荡荡的衣兜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出了一包香烟，红双喜牌的。他掏出一支皱巴巴的香烟递给夏天舒。夏天舒连连摆摆手，“我不会抽，我不会抽。”校长把烟衔在嘴里，“啪”的一声，一股浓浓的烟味散开了。校长把烟吸完了，对夏天舒说：“你先去办公室坐一下，我还有点事，等一下再过来。”说完，便挑着粪桶，颤悠悠地挑出了校门。

校长姓佘，叫佘有意，今年刚刚五十岁。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农村学校的老师的经历都是差不多。先是代课，再转民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修成正果，转为公办教师。而他们的配偶一般都是没有正式的工作。有的就娶一个农村漂亮的女人结婚生子，也有的娶一个村中的大族或村干部的女儿为妻。或为名或为利，我们姑且不论。而佘有意从高中毕业，就在村里小学代课，后来，娶了村里的书记女儿为妻，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在东佳县城开店饭，女儿初中毕业，就在水凫小学代课，准备参加转正考试，重走父亲走过的路。

佘有意平时有田地耕种，农忙季节都要上山耕作。今天，本想利用开学之初，把田地里的蔬菜施人工肥。

水凫小学加上佘有意总共有老师八位。其中有三位是代课老师，除了校长、总务主任以外其余都是女的。校长也好，总务主任也罢，只是挂了一个名而已，都是要兼课的。学校什么事都要他们自己打理。总务主任也姓佘，四十刚出头，叫佘不信。他的小舅子是水凫村的村主任，老婆在东佳县招待所当服务员，平时也很少回家，一个女儿在县城上初中。这一所学校，就他俩是男人，平时他们处得也不咋地，学校虽小，毕竟也是江湖嘛。

佘有意从地里回来，连衣裤都没有换，风风火火地跑到了学校里。看到夏天舒还是站在操场里，“你怎么不去办公室坐坐。”夏天舒去过二楼办公室了，门锁着，进不去。“办公室门锁着，进不去。”佘有意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我忘记了，门上锁了。”佘有意不知从哪个门洞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一股浓浓的霉味直钻入人的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