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仙途

众仙无论等级高低，分位轻重，当初选择走这条仙途，多少是因为，这是一条光明、公平的正途。

想成哪个等级的仙，就得攒够那个等级所需功德、劫数和年限。

这一点，就连玉帝也不例外，他老人家也是历经了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才最终得到今天的仙位。

现在，西王母的话令小仙们发现，有的小仙可以走捷径，早日完劫、更改仙籍，有的大仙可以操控小仙命运，无故断人仙途……

这无论前因是什么，都会令大家恐慌。

只有一个人不关注自己的仙途。

“是什么方法？若此计可行，梅花仙子回来后，此番历劫的记忆是否仍在？刚才太白老头——我是说太白仙长，他令梅花仙子下凡渡情劫，那，完劫后，她可会一直记着那棵柳树？”

孤竹君此言一出，就连东王公这个对男女之情最迟钝的鳏老，也察觉出不对劲。

东王公刚要开口，被西王母暗暗制止，只得作罢。

太白金星见状，灵光一现，又生出新主意：

这梅柳之恋，还可以再曲折一些，横生点枝节，比如加点竹子……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真是个改文天才，激动得花枝乱颤。

正得意，抬头对上孤竹君审问的目光，赶紧收敛。

西王母微微一笑：“仙笔已毁，梅花仙子的命运不好再更改，那就改柳树的命运，让他提前去世投胎，也是个法子。”

孤竹君一噎，事情好像正在往奇怪的方向发生……

他正要提出疑虑，西王母的一番话，让他更无语了。

“那棵柳树，生不逢时，既无仙籍，亦无慧根，全凭蛮力在凡间苦苦修行。凭他的质素，别说二百年，只怕再有二百年，也难跻身诸位仙友之列。这次让他提前去世，得投人胎，对他也是一种助益，是大功德，孤竹君就不必作悲天悯人之态了。”

“这……”

“这段公案已了，诸位仙友各自归位，我们继续赏梅饮酒。”

西王母已下最后定论，此事再无转圜之地，众仙只得回各自座位喝酒。

孤竹君待大家注意力全在酒宴上，离开座位，不辞而别。

东王公见了，正要留他，被西王母和太白金星叫住。

三个大仙借口赏梅，远离众人。

西王母：“王公海量，太白仙长给您添麻烦了。”

太白金星：“麻烦归麻烦，戏归戏，你们不想看梅树和柳树爱恨纠葛什么的？”

东王公：“我一个孤老，不习惯家务事，一开始就不该办这还席宴，还办砸了，让两位仙尊见笑。”

太白金星：“这宴席还能挽救！你听我的，我刚才又有一个戏路，让孤竹君也加入梅柳恋，带劲！台子上演戏算什么，现在是真神亲自出演，这么大牺牲，这出戏足够还席了，二位看？”

西王母一笑：“论起来，我西牛贺洲的戏班子，古往今来，天上地下，什么戏都演过，这花花草草的姻缘，确实还没看过。”

“对吧对吧？！戏本子还是我太白金星亲自操刀，天上地下独一份，加上真仙出演，只此一次，就更难得了。”

西王母含笑不语。

东王公被太白金星哄得满怀激动，也想在四大部洲里搏个“宴席无双”的名儿……

这虚荣心一上来，好胜心一点燃，也就顾不得许多，忙不迭应了下来。

东王公施了个法，梅岭三千梅树一起落花。

一时间，除了西王母和太白金星他们三个仙位高的，其余诸仙纷纷昏睡过去，身上很快覆了一片乱红。

东王公：“放心，他们只是睡着，等他们醒来，今日之事一分一毫也记不起来，只会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关于梅花的梦。”

太白金星：“可惜孤竹君那小子溜了。”

西王母：“无妨，溜了才好看。二位仙尊，请看。”

东胜神洲的东胜宝鉴变得一片黢黑，黑色渐淡，现出孤竹君的身影。

他在十殿阎罗的阎王殿门口。

把门的小鬼拦住孤竹君，不许他进，要他出示路引。

路引是鬼魂在阴间通行的凭证，孤竹君是仙，自然没有。

他欲使个仙法，硬闯进去，谁知在这地底下，他一点仙力也使不出来。

争了半晌，惊动了十殿阎罗王。

他批了一夜公文，正想眯一会儿，却听见外面吵嚷不休。

“何事喧哗？”

吼声吓得把门小鬼抖成了筛子。

孤竹君趁机闯进去，来到正殿：“我要投胎，还请阎君行个方便。”

把门小鬼哭丧着脸跑进来，正要哭诉，被阎罗王一瞪，顿时吓得头缩脖里，手缩袖里。

阎罗王拿出名册，查了查孤竹君的名字，掭好纸笔，循例填表：“你寿数未到，得先死，才能投胎。说吧，你想怎么死？”

“你不问我为何要放弃仙籍、投成人胎？”

“哪有这闲工夫！想死的，必定是因为不想活，想活的，必定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