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坐山观虎斗

“肃卿，之前我也和你一样，觉得陆阁老只不过是聪明机智，所以才想出了发行国债的办法来解释国库无银赈灾的困局，但是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

张居正说到这里，看了众人一眼，随后解释道：“发行国债，工程招标，如果单个拿出来看，都可以说他是靠聪明才智想出来的主意，但是结合在一起来看，这已经充分的展现出他的治世之才。发行国债就不用多说了，这是财政上一个非常绝妙的政策，可以让原本国库空虚的朝廷短时间筹集大量资金，用于建设、赈灾，以及朝廷其它紧急需要资金的重要的地方，这对于当前朝廷的财政来说，绝对是一条令人惊艳的政策。”

“而今日陆阁老提出的工程招标办法，它不仅同样涉及于财政问题，同时又适应当前朝廷的需要，降低朝廷在于全国工程项目上的成本，而且还有利于各级官员的廉政，避免了各级官员在工程的弄虚作假，减少工程腐败现象。”

“更重要的是，陆阁老提及的赋役合并，所有赋税一律折收银两的税法制，就更加的精妙了。把全国的田赋、徭役以及其他杂征总为一条，合并征收银两，这样大大简化了税制，方便征收税款，同时也使地方官员难于作弊，进而增加财政收入。”

“试问，如果只是靠聪明才智，能想出这么好的税制办法吗？如果没有经国治世之才，能懂得赋税之事吗？如果他没有为国为民之贤德，不惧严党之yin威，对工部出手，去推行工程招标制度吗？我敢肯定，陆阁老志在经国，乃行天下事的贤才！”

张居正说着这话的同时，内心也对陆灿充满了敬佩和叹服之情。

众人一听，一时沉默了，因为张居正所讲之理，似乎确实是十分有道理的。

徐阶也皱着眉头，开始细细对张居正的话惴磨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不得不点头承认道：“陆灿其治世之才能，确实非一般人可以企及。但是以我对他以往的了解，现在就说他是贤才，太岳你这就有些过于太早下结论了。其人平日里可是杖着其父陆柄之威，在市井之中无恶不作，为非作歹，所以绝非贤德之人。所以啊，我们虽不可轻视小看了他，但也没到令你们敬重他的地步。”

虽然今日在御前会议上，当听到他提出工程招标制度，以及赋税合并一事时，徐阶亦被惊得心服口服。其看到自己的爱徒，居然对陆灿如此敬佩，徐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爽的。

众人一听这话，都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而张居正，自然也不好反驳自己的老师，所以懂事的点点头，不再将心中对陆灿的敬佩之意，当众表达出来了。

见大家认同了自己的想法，徐阶这才满意了起来，沉吟了一下，又道：“陆灿初涉朝政，毫无根基，如今却与严党已是势同水火，可见其性格极其的争强好斗，甚至可以说是恃宠而骄，靠着皇上的恩宠，连严党都不放在眼里，这种人太过于浮燥轻狂了些，缺乏老成持重之性，将来一但失宠，必难长久。从这一点来讲，他虽然聪明才智，但又有失大智，不懂明哲保身之道理，亦是一种愚蠢。不过，我们倒是正好可以坐山观虎斗，利用他一起来打倒严党，所以只要利于我们之事，我们该帮的时候，还是要帮一帮他的。”

此言一出，张居正微微一怔，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师，眼神当中倒是颇有几分微词。

不过，与在场的众人相视一眼之后，他还是和大家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当晚，没有聊太晚，大家也就各自散去了。

…………

“太岳，等一等。”

裕王府外，就在张居正准备回家时，高拱也紧随其后从裕王府快步跟了出来，然后将他唤住了。

“肃卿，有事吗？”

张居正停了下来，见高拱从后面快步走到了近前，好奇的问道。

高拱朝前方徐阶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放心似的说道：“太岳，刚才在书房中，谈及陆灿的评价时，我见你好似并不太认同徐阁老的意思？”

张居正一怔，看了一眼高拱，淡淡的笑了笑，道：“肃卿此话何意啊？”

“没别的意思，只是以往你对徐阁老的意见和观点，一向都是十分的认同，他说一，你绝不会说二。但是刚才……好像是第一次见你和徐阁老产生了分歧。”高拱笑了笑。

张居正没想到高拱把一切都看得这么清，于是也就不想刻意隐瞒，回道：“我只不过是觉得老师太过贬低了陆灿。”

“哦？看来你是真的很敬重这位年纪轻轻的陆阁老啊。”高拱略感诧异。

张居正点点头：“肃卿，说实话，听闻他的赋役合并税制，我不仅敬重他，甚至还有些仰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