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跟他们开了个可怕的玩笑。
吴三桂望着铁墙一般的包围圈,骇然失色,而吴三辅更是浑身发抖,带着一丝哭腔叫:“二舅……”
祖大乐看了这个小外甥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握着马槊策马朝祖大寿走来。
吴三辅崩溃的叫:“二舅,是我们啊!我是你外甥啊!你该不会是想赶尽杀绝吧?”
吴襄喝:“闭嘴!丢人现眼的东西……”平时他对两个儿子是颇为严厉的,别说放声大喝了,轻轻咳嗽一声吴三辅都会一哆嗦。然而现在他的声音却是那样的软弱,一点气势都没有。显然,这位关宁军名将也乱了分寸,被这么多明军骑兵包围着,他知道自己已经是插翅难飞,是死是活全看祖大乐能否看在昨日情面上放他们一条生路了。而祖大乐……会念旧情吗?看他满身杀气的样子,恐怕很玄!想到那半米多长的槊锋洞穿胸口,刺穿内脏透体而过时那种冰冷与刺痛,他就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他还不想死啊,他还有数十万两银子的身家,还有二三十位如花似玉的小妾,他还没有享受过啊!
不,只要能保住小命,他情愿用这些银子和美女来换取!只要能活下去,哪怕到穷乡僻壤去当一个村长都能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的农夫都行!
祖大乐对吴氏父子三人那近乎哀求的目光视而不见,径直策马来到祖大寿面前,缓缓开口:“大哥……”声音沙哑,微微颤抖,显然这位大将的内心正在剧烈挣扎着,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祖大寿神色复杂的看着祖大乐,嘴唇微微哆嗦,半晌才说:“二弟……”只说出这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勉强整理一下思路,抬手指向包围自己的那支铁骑,那里面绝大多数面孔他都认识,甚至叫得出名字来。这些都是关宁子弟,甚至有不少还是祖氏宗族的子弟,他看着他们长大,教导他们习武,带领他们上战场,从某种意义上,这些都是他的孩子。然而这些孩子在他麾下没能发挥应有的作用,但到了天雄军和关宁军旗下却跟换了个魂似的,锐不可挡,所向披靡,鸣镝之间几十万流寇灰飞烟灭,马刀锋芒闪耀之下几十万清军血流成河,两千关宁子弟转战三千里,生生从炸营铁骑打成了无敌雄师。看着这些面孔,他的神色变得更为复杂,最后艰难的吐出一句:“你带出了一支可怕的军队,打出了关宁子弟的威风,袁督师、熊督师泉下有知,定会含笑九泉。”
祖大乐同样艰难的说:“都是大哥把他们教导得好……”
祖大寿的神色无比苦涩:“我把他们教导得好么?那……为什么我的麾下就没有这样的支锐不可挡的铁骑呢?听从我的教导的将士为什么就不能像他们那样临敌必死战,一往无前,死不旋踵呢?”苦想良久也找不到答案,最后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你是对的,身为军人就该像你们现在这样,把全副心思都用在练兵和打仗上面,钻营弁利终究只是旁门左道……大哥错了!”
吴三桂嘴角一扬,露出一丝嘲弄之色。祖大寿说的固然是肺腑之言,但是值此穷途末路之际说出来,却是示弱于人了,何必呢?像他就绝对不会向敌人低这个头,要杀便杀,要我吴某人低头认错那是不可能的!他冷然问:“二舅,你是要杀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