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敢迟疑不前者死!”
隆隆炮声把这些刽子手的声音被扯得有些七零八落,却如恶魔的咆哮般恐惧。关宁军脑海一片苍白,咬紧牙关,从喉咙里发出声声野兽般的怪啸声,低着头大步向前。前面是劈头盖脸砸过来的炮弹,后面是雪亮的马刀,一万多条生命夹在这道窄窄的缝隙之中,无路可退,只能迎着死神的镰刀冲去!
薛思明下令:“第一梯队退下,第二梯队顶上!”
前面三排跟清军激战良久,伤亡不小的火枪手立即后撤,后面那三排一直在养精蓄锐的火枪手果断顶上,一万多人转换队型整个过程如同闲庭散步,波澜不惊,转眼之间就完成了。撤下去的部队重新编组,从背包里取出备用弹药补充进子弹袋里,而顶上去的第二梯队则冷冷地盯住带着恐惧的神色缓缓逼近的关宁军,就像是在看一群移动的死人。
负责测距的小军官紧盯着敌军移动的步伐,测算距离,每逼近五十米就上报一次。他们的声音大概是这个沉默得让人心悸的方阵中除了炮声之外为数不多的响声之一了。
当关宁军距离河洛新军方阵还有一百五十米的时候,令旗狠狠挥落,第一排士兵平端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对面那一排排缓缓逼近的关宁军士兵。
此时,小房村炮兵阵地突然传来一连串猛烈的轰鸣声,伤兵和负伤战马的惨号声震天动地。那是霰弹炮在发威。吴三桂的判断是正确的,河洛新军炮兵并不具备跟踪炮击的能力,他们只能跟据观察员报过来的坐标对着固定的方向进行炮击,至于有没有打中,炮击效果如何,他们也不知道,因此遭到炮击的话只要加快速度快速冲破火力网拦截就会没事————大炮不是步枪,要调整射界没那么容易,光是计算诸元就够麻烦的了。正因为抓住了河洛新军炮兵这一弱点,他带令夷丁突突顺利冲破火力拦截,一鼓作气冲到了小房村炮兵阵地前。不知道为什么,强悍的河洛新军骑兵并没有冲上来跟他们对砍,放任他们冲击炮兵阵地。夷丁突骑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足有十六门120毫米口径的霰弹炮对准了他们。这种炮清军和蒙古军都没少领教过,由于是用优良的钢材铸成的,所以炮管管壁做得比较薄,虽说口径很大,但重量很轻,只有不到一千斤,它们仍然采用前装方式,发射药是钝化过的火棉,一次可以打出超过八百枚龙眼核大小的钢珠,专克骑兵。当夷丁突骑冲到距离炮兵阵地只剩下五十来米的时候,这十六门大炮同时开火,数千枚钢珠汇成可怕的金属风暴狂扫过来,登时惨叫声震天动地,锋线上近三百名夷丁突骑连人带马被打得稀巴烂,血沫碎肢漫天飞舞,整个锋线都变成了屠宰场!
第二波夷丁突骑没有反应————也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踩着遍地残躯碎肢猛冲上去,每一双眼睛都蒙上了一层可怕的血红色!
迎接他们的是一排黑洞洞的枪口,战斗工兵们蹲在胸墙后面,在军官的口令下用张膛燧发枪对着冲上来的夷丁突骑倾泄弹雨。铅弹如雨点飞来,被击中的夷丁突骑一个个像被人狠狠戳了一针的气球似的爆裂开来,手臂脱离肢体,内脏被血夜裹着从体内直飞出去。他们一排排的冲上来,一排排的倒下,小房村阵地前,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