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民心者得天下,古人无欺!
这一幕让明军欢欣鼓舞,士气高涨得无以复架,但是,祖大乐却越发的沉默。他和他的骑兵是与阎应元的军团并肩作战的,在潍坊之战中一次次摧垮了清军的阵型,而他每一次都是冲在最前面,最后一个撤出,每次都带着一身利箭和血迹回来,跟个受伤的刺猬似的,就连对关宁军叛国的举动极为愤怒的天雄军也看得心惊,委婉的劝他不要太玩命了,要注意保护自己。殊不知,他并不想保护自己,他只想战死沙场!只是他没有死成,非但没有死成,还毫发无损,反倒是清军对他已经是闻风丧胆了。现在追随阎应元往北京方向打,看到百万百姓踊跃支援前线的场面,他打心里叹了一口气。大哥啊,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呢?连最起码的人心向背都没看清楚,犯下了这等弥天大错,叫我如何是好?
(大哥,你犯下的罪过实在太大,我已经没有办法将你从深渊里拽出来了,只希望我能战死在你前面,不要看到祖家亲族皆诛的惨状吧……)
“祖将军,在想什么呢?”
阎应元的声音飘了过来。
祖大乐从思绪中挣脱出来,冲这位年轻的军团长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说:“我在想,打完这一仗之后,天下该太平了吧?”
阎应元说:“肯定能太平。敢炸刺的蒙古鞑子已经被天雄军给灭掉了,建奴一灭,再无外患,大明便可以轻徭薄赋,整顿水利、吏治,让老百姓过几年安生日子了。打完仗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祖大乐说:“我打算回辽东,在那里买上几百亩土地建一个大型庄园,种些自己喜欢的作物,养些羊和鸡,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地主。”
阎应元哑然失笑:“你这梦想还真够朴素的。”
祖大乐说:“我觉得这样就挺好。你呢?打完仗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阎应元说:“我啊,打完仗之后我打算……”
祖大乐说:“算了,你还是别说了,据说在打仗之前谈以后的打算很不吉利。”
阎应元撇嘴:“这玩意你也信?”
祖大乐说:“无所谓信不信,但有时候就是这么邪门。”
阎应元大笑:“原来赫赫有名的祖老虎也这么迷信啊!”
祖大乐耸耸肩,苦笑。
前方,通州城墙的谯楼在地平线后面露出了尖尖一角,他们离北京已经不远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在打仗之前谈战后的打算,真的不吉利。听着似乎很荒唐,但真的有这么邪门。
这时,一名斥侯队长策马飞驰而来,向祖大乐拱手敬礼:“将军,我们抓到了几名建奴!”
祖大乐淡淡的说:“抓到建奴,扔俘虏营就是了,何必向我报告?”
队长说:“他声称是祖大……祖大少傅派来的军使,要求见你!”
祖大乐面色突变!
阎应元听得清清楚楚,也将祖大乐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对他温和的笑了笑,说:“不用为难了,想见就见见吧,没准是好事呢。”
祖大乐苦笑:“这个时候来找我,能是什么好事?怕是想托我向冠军侯和皇上求情吧?”
阎应元说:“不见见怎么知道?”
祖大乐摇头:“见不见都一样……我帮不了他们,冠军侯对关宁军的背叛恨之入骨,天下百姓对关宁军与建奴同流合污,甘为鹰犬的行为更是恨之入骨,我帮不了他们……”
祖大乐很了解关宁军。按说辽东那寒冷、荒凉之地出来的汉子,一个个都应该是响当当的硬骨头,但是关宁军很奇怪,从他们组建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对后金硬气过。或者说,从这支军队组建的那一天起,这支军队就没有把光复辽东当成过自己的使命,它只是辽东将门的私军,将士、武器、粮秣、土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辽东将门的财产。与此同时,它还是朝中文臣集团吸血的重要渠道,关外的尸山血海催生了关宁军这个怪兽,而关宁军这个怪兽又催生了一个依附在这个怪兽身上,以它为中介疯狂吸血的利益团体……一句话,这支军队最主要的作用不是拿来打仗,而是拿来敛财的,这样一支军队能打硬仗才叫怪事!而现在这支军队却遇上了一个比建奴还要厉害百倍的强大对手,当初输给清军他们还可以缩回锦州、山海关,现在他们却已经无处躲藏,输了就必死无疑,只有打赢,才有一线生机!问题是不管他们怎么拼命,也没有丝毫取胜的希望!所以,见势不妙的关宁军试图通过一些渠道释放善意,像卖崇祯那样把皇太极卖掉,以保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