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杨梦龙恼火的是,天灾都这么严重了,朝中那些大臣居然没有一个设法赈灾,而是一个劲的逼皇帝下罪己诏,似乎只要皇帝认了个错,所有自然灾害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似的!他对方逸之说:“那帮家伙简直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现在中原已经是遍野哀鸿了,他们不想着如何赈灾,反而一门心思逼皇上下罪己诏,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方逸之苦笑:“几千年来不是一直都这样做的么?”
杨梦龙挥舞着手臂说:“听清楚,这是草菅人命!皇上就算下十遍罪己诏也于事无补,雹灾不会因此而停止的,反倒是老百姓会因为得不到赈济而绝望,到时候,好不容易才稳住的局势又要大乱了!”
方逸之皱着眉头说:“你就别瞎操心了,我们自身都难保啦!李公子夜观天象,发现雹灾有一路南移的趋势,很有可能会席卷整个河洛甚至江汉平原,这一季的麦子和稻子算毁了,怎么办?”
杨梦龙咬牙说:“还能怎么办?老天非要跟我斗,我就跟它一回呗!”
方逸之吓了一跳:“人如何跟天斗!”
杨梦龙哼了一声:“怎么就不行!老子非要跟它斗上一场!”
这时,李岩满头大汗的进来,这位帅哥额头上有好几处瘀青,像是被一帮小流氓围殴了一顿似的。他是跑到叶县那边了解情况的,结果碰上了冰雹,给砸了个鼻青脸肿。他一进门便焦急的说:“侯爷,方大人,我们必须早作准备了!”
杨梦龙一怔,问:“怎么了?”
李岩说:“我在叶县那边见识了冰雹的厉害,好家伙,那冰雹跟鹅卵石一样大小,劈头盖脸的砸下来,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大街小巷,田间地头,到处都是这玩意儿,草木俱折,甚至有人被砸成重伤,真是太可怕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一季禾麦算是毁了,河洛地区的百姓还好,有一年余粮,但是卫辉、开封、彰德诸府的百姓就苦了……”
方逸之喃喃诅咒:“这贼老天,真的不想给人半点活路!”
杨梦龙问李岩:“下冰雹的时候那云层离地面有多高?”
李岩略一思索,说:“怕是三百丈都不到了……跟铅块似的沉沉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来!”
杨梦龙沉吟半晌,问:“那云层还会升高吗?”
李岩苦笑:“越往南只会压得越低,冰雹越凶,哪有升高的可能!”
杨梦龙一拍手,说:“不升高就好!只要它不升高我就有办法了!”
方逸之和李岩都瞪大了眼睛,齐声叫:“你、有、办、法!?”
那表情,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决定要和天斗一场的杨梦龙兴致勃勃地拿起硬管鹅毛笔,写下了那篇堪称经典的作死文发表到报纸上,讲明白了冰雹形成的原理,顺便也拉下了成吨的仇恨,把自己给挂了起来,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十八般兵器的攻击……这篇文章一出,整个河洛地区都炸了,士子缙绅的信像雪片一样飞过来,多得可以把他给活埋起来。方孔炤更是怒火冲天,带着一帮年轻官员找上门来找他要个说法!自己奉为经典的理论被批得一文不值,即便是这些开明的士大夫也异常愤怒,杨梦龙不给他们个说法,是绝对不行的!
然而一翻辩论之后,这些满腹经纶的官员全部败下阵来,而打败他们的,正是一口锅。杨梦龙就用那口锅论证了自己的水循环理论————压根就没有什么神威凛凛的“天”,雹灾、雪灾、旱灾、暴雨等等这些极端的气象灾害不过是水循环导致的,水从天上来,被蒸发之后重新回到天上去,再变成雨、雪、冰雹落下来,循环不息,仅此而已!道理虽然简单浅显,但是对这些官员的打击却不是一般的大,据说方孔炤走出侯府的时候面色苍白,精神有些恍惚,深一脚浅一脚的,似乎随时可能昏过去。倒是他那个没心没肺的儿子异常兴奋,一出去就直奔自己的实验室,完全没有半点世界观被粉碎了痛苦和迷茫,估计方孔炤揍他一顿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