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领齐声叫:“遵命!”竟有几分欢喜,弄得杨梦龙十分郁闷。
等酒席散了,杨梦龙拉着李岩返回营地,半路上小声问李岩:“他们这是在闹什么鬼?”
李岩笑说:“很简单啊,一来是黄帅确实愧对全军将士,王之武的背叛让他受到很大的打击;二来嘛,东江军的物资供应虽然比以前充足了,但也勉强够他们吃饱肚子而已,机会来了,当然尽力跟大人拉好关系,希望大人多给他们一些物资,甚至像接掌登莱那样接掌整个东江镇喽。”
杨梦龙咋舌:“我的乖乖,这么复杂!”
李岩说:“其实并不复杂,只是大人并不愿意往别的方向想一想罢了。”他叹了一口气,正色说:“大人,你的实力是有了,但是城府还很欠缺,甚至可以说毫无城府,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你以后再像刚才那样,迟早会被人利用,任人摆布的。”
杨梦龙想了想,摇头说:“我相信愿意与我并肩作战的将士不会坏到哪里去的。”
李岩愣了一下,望定杨梦龙,只见他那张圆圆的娃娃脸上始终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不笑的时候也像笑,像个孩子一样,这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什么大的挫折,没有品尝过被人背叛,被人出卖的滋味呢。他叹了一口气,决定放弃继续向杨梦龙灌输人心险恶的理论了。这个世界上用怀疑的目光去看待周围的一切人和事的人已经太多了,何必再把一个原本单纯而快乐的人变得复杂?
杨梦龙碰了碰李岩:“喂,你跟红娘子是怎么回事?”
一提起这个,李岩便变得十分尴尬,吱吱吾吾的转移话题:“建奴此番攻击失败,损失不小,心里怕是不甘……”
杨梦龙叫:“我去,谁让你分析当前的形势了?快告诉我,你跟红娘子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抓你上山?”
李岩越发的尴尬,说:“在下去看看那些伤员:”说完连礼都不行了,嗖一下就不见人影了。
杨梦龙望着他的背影,挠着头喃喃自语:“跑得这么快,肯定有奸情!我发誓,一定要将所有内幕都给挖出来!”
其实内幕也没他想象的那么复杂:就在去年,河南大饥,饿蜉遍野,李岩心中不忍,打开家里的粮库把库存的两三百石粮食全部分给了饥民。这点粮食当然是杯水车薪,但是这定善举却为他赢得了非凡的声望,更引起了红娘子这个女土匪的注意。这女土匪一下子就认定李岩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物,二话不说,带人上门抢人了。上下五千年历史里,男人横行乡里,强抢民女的案例比黄河里的沙子还多,但是一位大美女带着一帮剽悍的部下上门抢老公却是闻所未闻,李岩虽然并非胆小的人,却也让她吓得不轻,连家里的产业都不敢要了,落荒而逃,红娘子穷追不舍,直到遇上了杨梦龙。让一个女子追得这么狼狈,李岩觉得很没面子,都不好意思说了……
事情就这么结了:心中有愧————或者说心中有鬼的黄龙退居二线,把指挥权交给了杨梦龙这个不靠谱的家伙,由杨梦龙全权指挥旅顺攻防战。杨梦龙也不含糊,他下达的头一道命令就是全力救治受伤的士兵。这一战重装步兵没什么损失,倒是东江军死伤惨重,光伤兵就抬下来好几百,都躺在军营里惨叫个不停。这年头的医疗水平只能用“悲催”来形容,东江镇更加悲催,连金创药都没多少,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帮这些伤兵清洗一下伤口,再包扎一下,能否活下来就看这些士兵的造化了。杨梦龙既然当上了最高指挥者,就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士兵痛苦地死在医院里,幸运的是,登莱新军带来了不少消炎止血的药品,没什么好说的,由那些重装步兵临时客串一下军医,用酒精替伤兵清洗伤口,割除烂肉,然后缝合。就这么一折腾,伤兵营里的惨叫声简直就震天动地了,比杀猪还惨。这倒是可以理解的,高浓度的酒精淋在血淋淋的伤口上,能好受吗?用消过毒的小刀割除伤口的腐肉,那就更是痛得要命了,跟凌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