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炮兵与骑兵之间的对决直接关系着整场战役的胜负,战场在这一刻似乎都安静了下来,交战双方都紧张的注视着前赴后继地往前冲的关宁骑兵和紧张地装弹发射的后金炮兵,心一直悬到了嗓子,大气都不敢透。就连卢象升也掌心出汗,祖宽更是紧张,见祖大乐虽然浑身是血,但始终冲在最前面,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说:“我们能冲上去的!我们决不会输!”
话都还没有说完,祖大乐连人带马飞身跃起,越过一排骏马,冲进了炮兵阵地,长枪掷出,将两名惊惶逃跑的后金炮手穿成了一串。关宁骑兵纷纷跃过拒马,挥舞马刀大开杀戒,在后金炮兵阵地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明军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来炮兵阵地是拿下了,这场仗,他们赢了!
然而,一波黑压压的箭雨带着锐风越过狼狈而逃的炮兵,罩向关宁铁骑,关宁铁骑顿时人仰马翻。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第二波箭雨紧接着又罩了过来,关宁铁骑再次倒下一大片……嘹亮的号角中,大队身穿红衣,背上插着红色背旗的后金步兵如墙推进,前排弓箭手神情冷漠,弓弦震颤间,利箭刮风般射出,给关宁铁骑带来了比炮火轰击更为惨重的伤亡。身披重甲的索伦死兵举着虎枪,在牛录旗的指引下踏着沉重的步伐向陷入混乱的关宁骑兵推进,而大队骑兵也分开溃兵,一路小跑的逼近……
卢象升最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是正红旗的精锐!建奴手里还有战略预备队!
正红旗的精锐骑兵一阵风似的扫过战场,祖大乐麾下那支已经被大炮轰得七零八落的关宁铁骑让他们一冲,顿时就站不住脚,接连败退。更有一支骑兵穿插过来,挡在祖大弼和何可纲之间,铁骑如风,锐箭如雨,明军纷纷中箭。两军相隔如此之近,却始终没有办法会合!后金军阵中号角震天,三军齐呼万岁,向明军发动猛烈的反击,冲在最前面的是数百身披铁甲,就连战马的胸部和颈部也披着坚厚的铠甲的铁甲重骑,这些重骑一字排开,轰隆隆的冲过来,活像一群高速冲刺的坦克,势不可挡,明军被冲得收不住阵脚,就连长枪方阵也一个接一个的被冲垮。天雄军一千火枪手举枪齐射,将这些铁甲骑兵撂倒了一片,但是他们根本就没有重新装弹的机会,铁甲骑兵就冲进了他们的方阵之中,挥舞马刀长矛疯狂砍杀,这些火枪手只得上刺刀,与凶悍的后金铁骑展开惨烈的肉搏战。无数后金将士从铁甲骑兵打开的缺口蜂拥而入,攻势一浪高过一浪,明军只有勉力支撑的份,渐渐处于下风了。
祖大寿做梦都没想到形势逆转得如此之快,眼看着何可纲和张存仁那点人就要被后金吞噬了,他大惊失色,叫:“鸣金收兵,鸣金收兵!”马上金鼓齐鸣,催促何可纲撤退。
何可纲现在的处境可不大妙,甲叶上挂了好几支箭,气喘吁吁,虚汗直冒。饿了这么多天,他还能走路都算不错了,何况是上阵厮杀!他麾下的士兵跟他差不多,初时以为看到希望了,把所有潜力都爆发了出来,打了后金一个措手不及,可现在希望又破灭了,所有人的心一直往下沉,饥饿感洪水猛兽似的袭来,让他们几乎连挥刀的力气都没有了。何可纲艰难的避过一杆长矛,握住矛杆顺势一枪刺过去,将这名后金骑兵捅翻。这几个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捅死了这名后金骑兵,他几乎握不住长枪了,趴在马背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张存仁连声咆哮,一支马槊使得神出鬼没,替何可纲挡住几名后金骑兵的攻击。两名后金骑兵同时挥刀劈来,张存仁用马槊挡住一刀,顺势刺中,同时拼命拧腰,噗的一声,槊锋刺穿了一名那名攻势受阻的后金骑兵的面罩,直透后脑。另一把马刀擦着张存仁的右肩滑落,在他肩上削下一大片皮肉————他没有穿盔甲,因为实在没有足够的力气穿着它去打仗了。张存仁痛得发出一声大吼,横转马槊照着那家伙的颈部扫去,那名后金骑兵一矮身躲过,却被斜刺里刺来的长枪刺中肋部,惨叫一声倒栽下马,当即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