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军户们似乎不是头一次干了,一个个点头如小鸡啄米:“晓得,晓得!”县令张桐三个月前颁布律令,践踏青苗、纵容牲畜啃食青苗者有罪,须十倍赔偿,这帮酸秀才这一路飞奔过去,被踩到的麦苗不在少数,到县衙去狠狠的告他们一状,也足够让他们破一回财了。
看来军户们深谙钓鱼执法之道,杨梦龙很满意,带着孩子们继续上路,那腰杆挺得加倍的直,越发的精神抖擞,活着个大获全胜的将军……
后面的程氏一家人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程实,这老头早已习惯了文人的高高在上,看到有人如此粗暴的对待士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叫:“杨大人就是这样对待士子的?”
程骥一脸淡定,显然早已见怪不怪了:“一直都是这样,没什么出奇的。杨大人不是很待见那些士子,骂他们是书呆子,士子们对杨大人私自办学堂、让女子教学更是意见多多,双方形同水火……把人扔进田里已经算好了,去年七月有十几名士子跑到学堂来闹事,他直接放狗咬。”
程实吃惊更甚:“他竟然这般侮辱士子,不是胡闹吗!?”
程骏冷哼一声:“真是胡闹!”
程琪反应没这么多,看着那几个泥猴子似的秀才连滚带爬的沿着大道飞奔,追赶发了狂的马匹,柳眉明眸都弯成了上弦月状……居然这样整人?这个杨梦龙,有点意思!
又走了一段路,已经快到目的地了。在这里,大家看到了几顶歪到一边的轿子,还有几个躺在地上直哎哟的轿夫。知府大人方逸之和知县大人张桐帽子歪歪斜斜,衣服上这一块那一块全是泥土,吴永帽子滚到了水沟里,糊满了泥浆,脏兮兮的,正在那里纠结到底要不要把它捡回来……实在是太脏了。杨梦龙大吃一惊:“哎哟,大人,公公,你们这是怎么啦?遇到土匪了?”
方逸之和张桐脸色臭得可以,不说话,吴永愤愤的说:“土匪倒没遇上,倒遇上了几匹疯马!应小杨帅之邀,咱家和方大人张大人早早就从县城动身,来到此处等候准备郊游,不曾想几匹疯马迎面冲撞过来,将我们的轿子全部撞翻,要不是咱家反应快,早就没命了!”
还有这事?
杨梦龙暗地里险些笑忿了气,表面却得装得一本正经,憋得万分辛苦:“这是谁的马呀,也不管好一点,任由它在大道上横冲直撞,真是太不像话了!万一撞到人踩到人了可怎么办?”
一名捂着左臂直哎哟的锦衣卫咬牙切齿:“可不是么!那几个混蛋就跟在后面,看到马把人撞了居然不闻不问,径直就冲过去了!老子已经记住了他们的面孔,咱们走着瞧吧,不把他们整出屎来我们就不是锦衣卫了!”
杨梦龙举双脚赞同:“对对对,是应该给他们一点颜色,不能让他们太嚣张了。对了,这几个混蛋在我们的麦田里疯了似的跑来跑去,踩坏了不少麦苗,劝都劝不住……”
张桐怒喝:“竟敢践踏青苗?可恶!回头一定要重重的处罚他们!”现在明朝四处生烟冒火,钱粮像流水般流水出,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倒是国库里饿死了成堆的老鼠,崇祯都穷疯了,赋税一加再加,而土地的产出就这么多,因此如何凑足税款就成了每一位县官最为头疼的事情。为了监督他们努力干活,朝廷每年都要进行京察,对于催收赋税不力的官员而言,这简直就是鬼门关,为了凑足税款,不知道多少农民被逼得倾家荡产,也有一些县官被逼得上吊自杀。张桐显然不想当逼得老百姓自杀的恶魔,更不愿意自挂东南枝,所以他极重视生产,上任以来主动采取了很多措施鼓励农民开垦荒地多种粮食,听说那几个货践踏麦苗,自然火冒三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