雩娄,回龙湾,周寨。
除夕这天,周家贵一家从城关下乡,回父母这里过年。
周家贵兄妹三人,他是老大;老二是妹妹周家莉,嫁到回龙镇上张家;弟弟周家辉,在老家街上做生意,父母就住在这里。
年前,回龙镇政府换届,周家贵高票当选新一任镇长,成为曾经的市长周家杰之后,周氏家族周寨这一支在官场上的后起之秀。
当地人都说,周家老祖坟位置好,埋到好地了。
周家贵与周家杰一家,虽然走得不很热,但两家血缘其实很近,他们应该还未出五服,是正儿八经的一门人。
丙戌狗年正月初一,上午9点,周家杰还在后屋睡觉。
过年晚上,他们兄弟与街上另外两个堂兄弟打麻将,几乎玩了一夜。
因此,兄弟二人都在睡觉,早上来人拜年,都是周老爷子自己应对。
凡学竹与弟媳倒是起得早,跟着老太太做早饭,准备打发拜年的大人小孩的烟茶糖果。
方方早上起来,简单吃口饭,就与一帮子堂兄弟姐妹,满街挨门拜年赚糖果去了。
上午11点半,路沿的张长雨,骑着摩托车,气冲冲地跑了过来。
不过,到了周家贵家门口,停下车子,他还是压住怒气,尽量面带笑色。
进了周家前屋,看到坐在方桌东侧炭火盆边,正喝茶抽烟的周老爷子,张长雨还是十分谦恭地抱拳行礼:“表叔,表侄给您拜年来啦!”
周老爷子看着张长雨眼熟,一时想不起来。这时,凡学竹出来倒茶,顺势提醒:“爸,这是路沿的老张家大表哥。”
老爷子赶紧与张长雨握手:“对不起!表侄,年纪大了,眼神不行啦!”
“表叔,不怪您老,怪表侄过来少,这些年在外瞎混,好多亲戚都生疏了。”
张长雨一边寒暄,一边坐下。
看到凡学竹给他倒茶,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虽然从小看着这妮子长大嫁人,但现在人家是镇长娘子,弟弟又是大款,今非昔比。
“竹子,表叔表婶老两口,今年在京都过年是吧?”张长雨与凡学竹套近乎。
“是的,有个侄子身体不得劲,他们今年都没回来。表哥,你坐,我去叫家贵。”
凡学竹边说,边往后院走。
张长雨与老凡家还算姑表,与老周家则八竿子打不着,正月初一上午就空着手跑过来拜年,一看就知道有事。
周家贵被凡学竹叫起来,简单洗漱后,就朝前屋来了。
这时,前屋来拜年的不止张长雨一人,被老爷子留下来吃饭的还有本村的村长,回龙镇土管所的所长,邻乡一个计生所干部,都是周家贵当普通干部时,常来常往的哥们。
见到周家贵出来,除了老爷子,其他人都齐刷刷地站起来问好。
周家贵对着大伙点头示意,专门与张长雨握手:“长雨,你怎么舍福过来了?”
张长雨个子比周家贵高半头,低头微笑道:“老弟,你这说法我可不敢当。我这人腿懒,这些年没有过来给表叔表婶拜年,你别怪罪!”
旁边的村长也姓周,是周家贵近门堂哥周家江,他在旁边打趣道:“老表,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这大长腿,几年不来一趟,上午要罚你多喝三杯!”
这一插科打诨,把刚才的尴尬化于无形。
周家贵在炭火盆边坐下,点燃一支豫烟,喝了一口茶。
他笑着对张长雨说道:“有啥事你就说吧,趁现在还没喝酒,一会儿上了酒桌,那时候说话可就不算数了。”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这是当地的规矩,酒桌上说的话,算不得数。
张长雨一看,也不管有外人在场,坦言了自家想撮合大儿媳南策云与二儿子张二嘴成婚。
原本有一线希望,可是,这次,南策云坐周一龙的车,从京都回来后,就一口回绝,还带着一对孙子孙女跑城里去住,过年也不回了。
张家父子严重怀疑周一龙与南策云有一腿,是周一龙在其中作梗。
前几天,张二嘴在回龙镇街头看见周一龙,两人几句话不说就动了手,一个个子大,一个年纪轻,结果两败俱伤。
周家贵一听是这事,不由苦笑道:“长雨,这种家务事,还是你们私下商量解决为好。”
不过,他建议张家先弄清楚,周一龙与南策云到底有没有那回事。
“他们都在京都上班,春节火车票不好买,周一龙开车回来,南策云顺路搭车,这个不值得大惊小怪。”
这个道理,张长雨自然明白。
问题是,南策云越变越洋气,张二嘴越来越配不上,而周一龙却与南策云喜笑颜开,谈笑风生,因此,这对父子就把怨气撒到周一龙头上。
张长雨双手一摊,苦笑着辩白,周一龙与南策云常年在京都,有没有来往,家里人也摸不到。
但是,从京都回来后,他们来往不断,周一龙还开车带着南策云母子三人,去汤泉池洗澡,这都有人证。
“周一龙有老婆孩子,怎么能这样做事呢?我这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