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2号清早,吃过早饭,两家人从雩娄西大畈出发,前往合浦祭祖。
也许真的是有心灵感应,已不怎么记得父母什么模样的马玉芬,昨晚竟然梦见了自己的父母 。
梦中,他们好像三十来岁的样子,穿着几十年前的粗布衣衫,表情生动,面容栩栩如生。
“猴妮子,你怎么才回来呀,我与你爸都等你四十年了,你再不来,就永远见不着俺们了。”
梦里,刘彭氏抱着已经长成大人的女儿,热泪纵横。
神奇的是,当晚,刘月英竟然也梦见到了几十年不见的姑姑。
梦里,刘彭氏还是穿着一袭青衫,黑粗布裤子,青色绣花鞋,还是年轻时大长辫子,只是面目有些模糊。
刘彭氏感谢侄女帮她找回了失散几十年的猴妮子。
她说,她与丈夫在合浦百人坟做了几十年孤坟野鬼,明天,她们祭奠后,他们也该投胎脱生了。
说完,这个精灵一样的姑姑,就随风消逝了。
清晨,姐妹俩见面,说起昨晚梦境,不由抱头痛哭。马玉芬不由更加痛恨自己回来的太晚,拖累父母做鬼也不得安生。
两家人一起劝慰,老姐妹才收住悲伤,早饭也没怎么吃,就随车下乡了。
凡家4辆车,罗家2辆车,一行6俩组成了一个小车队。
当年,李大花从城关到老马住队的合浦,差不多要走大半天,现在开车,竟然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四十年前,合浦老街不长,每边不过十几户人家,村部就在西边街头,老马与李大花就住在村部。
彭家老屋在街道北面中间,三间草屋,如今早被人占去,翻盖新屋。
因此,马玉芬决定,先去祭拜,回头再来老宅那里看一眼。
百人坟在合浦街北面约200米,一条南北走向的土大路东侧田畈里。
李大花记得,当时这里还是一个荒坡,旁边一个旱塘。
饿死后没人埋的尸首,都被一窝堆地扔到这里,集体掩埋。没有棺木,就用死绝了人家的被褥、席子,草草卷一下。
当时,为了怕天气暖和,尸体质变后传染,老马组织社员,在上面覆盖许多土,成了一个巨大的土山,上面还栽了不少树。
于是,合浦街后面,平地起来了一个方圆二三十丈,高三四丈的土山,当地人称作百人坟。
四十年过去,土山上已经草木森森,当年栽的树,居然大半成活,有的已有合抱粗。
1980年代初,分田到户后,有人瞄上了这里的树木。
一天半夜,邻村的一伙3人,半夜开车来这里偷树。
谁料,刚放倒一棵树,就砸倒了一个盗贼,其余两人一看,丢掉刀斧,连同伙也不顾了,仓皇驾车逃走。
那个被砸倒的人,清早被人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
众人挪开树,这家伙还是对空求饶:“大姐饶命!大姐饶命!”
当地人深信,这是百人坟里的亡魂显灵,惩罚偷树贼。
从此,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再没人打坏主意,就连旁边的责任田,主人也几乎弃耕,不去侵占亡灵们的领地。
保姆留在土大路上,李大花坐在轮椅上,看着几十米外俨然已成小山的百人坟,不由感叹,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马玉芬早已哭成泪人,想到父母几十年葬在这荒郊野地,无人祭祀,她就越发痛彻肺腑。
到了坟山旁边,她扑倒在山脚下,嚎啕大哭。刘月英也坐在一边,痛哭流涕。
凡学梅与刘娇一边流泪,一边劝慰,担心两个妈妈悲伤过度。
凡文车领着罗蒙山,绕着坟山转了一圈。
当年,他与刘月英找过来时,百人坟上的草刚发芽,树才刚扎根。四十多年过去,这里已是花草葱茏,树木遮天了。
来之前,凡家特地定制了一个一米宽,两米高的青色石碑。
两家人刚到坟山不久,刻碑师傅就将刻好的石碑用车送了过来。
碑正面正中铭刻着:故显考妣彭玉龙刘彭氏之墓,旁边有两人的生死年份,下面是 女婿罗蒙山 女儿彭玉芬 率 外孙 罗沂生 外孙女 彭刘娇 立。
凡三与罗沂生、孙楚帮忙,与送碑来的工人一起,在坟山南侧山脚下正中位置破土,将石碑竖起来。
为了防止倾倒,石碑有1\/3被埋入土中,那是事先就预留好的空白根基。
碑竖起来后,凡文车动手烧纸,罗蒙山指挥几个孩子放鞭炮烟花。
这时,马玉芬、刘月英也止住悲声,来到碑前。看着碑文上父母的名字生辰,马玉芬的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流下来。
马玉芬感谢表姐一家想得周到,以后,有了这块石碑,她心里对父母的念想总算有了着落。
这一天,晴空万里,田野里几乎没有一丝风,坟山上更是有些闷热。
但是,凡文车烧的黄表纸,灰烬却无风自起,打着旋飘向空中,然后才四处飘散。
看到这一切,他兴奋地说:“姑父、姑妈知道我们来祭拜了,这些纸钱烧后自动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