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月冷荷

金秋十月的北平是极美的，它是郁达夫笔下“陶然亭的芦花、钓鱼台的柳影、西山的虫唱、玉泉的夜月和潭柘寺的钟声”。

“北平之秋就是人间的天堂，也许比天堂更繁荣一点呢！”老舍先生这样写道。

路边的法国梧桐被萧瑟的秋风吹落了满地的金黄叶子，往日如诗如画的美景，如今却只让人觉得无限凄凉。

今年家家户户都挂上了膏药旗，香山枫叶已红遍，北海的荷花却早已残败不堪，而湖上仍有三三两两趁着月色泛舟的人。

江哲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莫蓉卿没有一日放弃找寻，从夏天找到了秋天，又从秋天找到北平进入初冬时节。

当她在冷家看到正在书桌旁写请柬的他时，莫蓉卿满脸的不可置信。她不曾想他早就回到了北平，原来他就在她身边，却一直没有来见她。

在她发了疯一样到处找他的时候，他已经跟自己的妹妹订婚，做了冷家的女婿。她每天都一心只顾着找他，连报纸上登的江冷两家联姻的消息也未曾留意。

“姐姐，你来啦！我和哲哥哥要结婚了！我们订婚的时候想邀请你来参加的，可是哲哥哥他不同意，所以就一直没有告诉你，姐姐你不会生我们的气吧？”冷荷卿可怜巴巴地拉着莫蓉卿的衣袖软声道。

莫蓉卿隐藏起心里的百感交集，轻轻笑着说：“恭喜你们了！我也没有准备礼物，下次你们大婚的时候我一定补上。”她又转过头看着江哲，“如果你们会邀请我的话。”

冷荷卿又拉起江哲的手晃了晃，央求似地说道：“哲哥哥，我们邀请姐姐来好不好？好不好嘛！”莫蓉卿冷冷地看着冷荷卿晃来晃去扭动的身体，心道：她还真是喜欢拉着别人的手呢！

江哲面无表情地拂开她的手，面带愧意地看着莫蓉卿道：“婚礼定在冬月十四，欢迎你来。”

江哲说着把桌子上已写好的请柬递给她，四目相对的时候他目光深沉地看着她，似有千言万语要跟她说。

莫蓉卿接了请柬赶紧转开身，不易察觉地擦掉了眼角泛出的泪花，“我就先回去了，等父亲回来了，晋笙上学堂的事情就拜托你们跟他说一声吧。如今日子虽说是艰难，可晋笙还小，学还是要上的。我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只得来求你们。”

说完就急急走出门，江哲追了出来喊她，“蓉卿！”见莫蓉卿停住了脚步，他继续说道：“你放心，晋笙上学的事我会尽快去办。”

莫蓉卿没有回头，淡淡说道：“多谢你了！”江哲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天快黑了，现在街上不太平，我送你回去吧！”

冷荷卿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俩要离开的背影，急忙喊道：“哲哥哥！请柬还没有写完呢，明天就要去送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写。”

江哲边走边回过头跟她说：“不急，一会儿我回来再写。”冷荷卿气得一扭头回了屋里。莫蓉卿见状劝他道，“你还是快回去写吧，我骑车来的很快就回去了。我一个人已经习惯了，不妨事的。”

江哲没有说话，推起车子陪着她往街上走去。两个人就这么在街上缓缓走着一路无言。快到家的时候，远远看到晋笙站在胡同口朝着他们来的方向张望着。

晋笙也看到了江哲，顿时满脸惊喜“啊啊啊”地喊着，飞快地跑过来哈着手道，“姐姐，你终于找到哲哥哥了啊！”

说着一下子跳到江哲背上让他背着，把手塞到他脖子里，搂着他哭道：“姐姐终于找到你了！他们都说你死了，姐姐不信，天天出去打听着找你，半年了，可算是把你找到了！”

“晋笙，你快下来！”莫蓉卿从江哲手里把车子接过来推着，催促他道，“你快回去吧！天不早了，荷卿还在家等着你呢！”

晋笙跳了下来，看着他们两个吃惊道：“二姐？她为什么要等哲哥哥？”莫蓉卿把晋笙往屋里推，“小孩子家家的，别瞎打听！看你冻得脸都红了，快进屋去！”说着把车子也递给晋笙，让他推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