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谁也没说话，任外面的雪吹了好久。

安棋的表情很平静，甚至有些淡漠。像是在沉思，可贺一宣觉得更像是在出神。他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握紧，心却空了下去，浓重的恐慌漫上来，一点一点侵蚀他的理智。

“安棋……”他没等到想要的回答，终于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慢慢站起来。

安棋的眼神闪了闪，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把他按回去。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是挽留，不是乞怜，而是审视，或者，赤裸裸的压制。然后，他俯**，找到他的嘴，先用牙齿轻轻咬，然后用唇一点点包裹描摹，再伸舌头勾出他的舌尖。

他在吻他。

贺一宣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欣喜若狂地回应，不成章法，胜在热烈。

他从来没有这么温柔地进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过程中他不停地在淌泪，顺着耳朵一滴一滴沾湿了枕。

明明不疼的。

他就抱着他低声安慰：“不要哭、不要哭。傻瓜……我爱你。”

我爱你。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安棋抖得很厉害，把贺一宣勒得很紧。他们深深陷进彼此的皮肉，似乎要和对方同归于尽一般用尽力气。

安棋全程都没有说话。

他后来在床头坐了很久，盯着床上的另一个人看了接近半个夜晚。

这个人睡得很熟，似乎在笑，有点傻气。眉心有皱纹。胡茬正夙兴夜寐地生长。

他最后给他盖了盖被子，动作很慢，很轻。

那时候的心境，大约就像亲手拔掉一大片已经长出根的荆棘，带出星星点点血肉模糊的泥。

贺一宣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旁边是凉透了的床铺。

他下床在房子里找了一圈，没见人影。不过也没急着给人打电话，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莫名其妙开始发笑。

突然觉得一个人住的地方好空。

想要和他一起买个房，从此过一日三餐的小日子。

想要和他一起做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更想要和他一起做每天都要做的事。

最后和他在相濡以沫中成为习惯、成为依赖、成为另一半……

不过贺一宣没有想太久。他走的时候，摔坏了的手机孤零零地丢在沙发上，门也差点被摔坏。

手机屏幕还是亮的，但正一点点变模糊。

句子本来就不长，看得清的只剩下最后三个字。

“别爱我。”

安棋发完信息就登机了。

贺一宣，就这样吧。

我就是这么卑鄙，只是为了听到这三个字而已。你说了，我就不要了。

爱不爱的，我已经不在乎了。

他扭过头看云。每一朵都很美，虽然都不属于他。

眼睛有点酸，他仰起头，拼命睁大眼睛，全然不顾这样的行为有多幼稚。

所幸眼泪真的倒流回去，一滴也没掉下来。

他本来就应该笑，不是吗。

你输了，最后赢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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