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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伊芙波娃口中,变革军是个恐怖的存在。
尤其是他们的首领,那个强到离谱的神秘女人。
一直以来,从科研所建立在两个世界的缝隙之间开始,科研所的幕后之人,就已经着手瓦解管理署和乐园的势力。
管理署以为是自己占了便宜,殊不知,自己是与虎谋皮。
那位先生,绝不仅仅满足于与第二世界合作。他要的……从来都是第二世界本身。
管理署延续千年,看似庞然大物,实则早已经从内部开始腐朽。
而乐园和其他新兴势力又尚未强到能完全掌控整个世界,连与管理署分庭抗礼都做不到。可偏偏,最没能力的人,往往最痴心妄想。
只要有弱点,在那位先生眼里,就已经是囊中之物。
果然,没有让那位先生等太久,仅仅八年时间,就已经将第二世界彻底搅乱,群雄割据,各个势力分崩离析,各自为营,心怀鬼胎。
凝聚在一起的第二世界很可怕。
但当海洋被拆碎成成百上千个分支河流,只需要逐个击破。第二世界已经不堪一击。
万事俱备,只等科研所在最后关头出面,一网打尽。
至此,那位先生在第二世界长达八年的布局,将彻底收网——前提是,如果一切顺利。
就在科研所最后想要采摘成果的时候,却忽然不知从何处杀出一匹黑马,如狂风过境般席卷了第二世界。
她所过之处,所有在混乱中更迭的残余势力头目,都被她斩杀,而剩下的人员里,选择继续效忠势力的被斩草除根,愿意追随她的,得以幸存。
不仅如此,以往在这片废土上,只有最高层才能吃到的肉和食物,干净的水源,可以蔽体的衣物……那个女人没有占据这些特权,反而将它分门别类分给了心甘情愿追随她的人们,向众人宣讲新世界的到来。
她告诉所有人——站起来!你们被摧毁的家园,要自己重建起来。
听众无不热泪盈眶。
“科研所的探子也混在那些人里,停了她的演说。”
伊芙波娃点点头,确信道:“听得我都想要叛变了。”
祈行夜:“…………”
他抽了抽嘴角:“你这话,最好别当着上司或者那位先生的面说。不然我很怕你活不到明天。”
伊芙波娃提到余荼的那场煽动数万人的大演说,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落进了银河。
对祈行夜的担忧,她只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他不会杀我。我是无可替代的。”
祈行夜:……这就是科学家的底气吗!
但当他低头看向余荼的照片时,眼神复杂深究。
一片废墟和未散的硝烟中,余荼脚踩废墟,挥臂向前,殷红夕阳照耀下的俊容灿烂肆意,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和沸腾。
而在她身后,众人争先恐后的追随在她身边,抬头看向余荼,看向燃烧着坠落的太阳,眼神坚定而狂热。
这些人中各自有截然不同的外貌,差别巨大的外貌和形状,有的似乎是文明继承者的瘦弱斯文,有的却像是乐园的擂台主,刀口长舔血生存,还有的早已经异化得不成人样,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怪物。
但这些本应该互不理解的、彼此厮杀着最终迎来死亡结局,在第二世界的历史上连姓名和画像都不会留下,就被他人算计的棋盘毫不在意碾碎成齑粉的人,却都同仇敌忾,聚集在余荼身边,拧成了一股牢不可摧的强大力量。
祈行夜就算不清楚在那场大演说之后发生了什么,单是凭借着这张照片中所有人的精神状态,看到他们眼里的光,都知道最终胜利一定属于他们。
——最可怕的,就是为信仰而战的人。
信仰足以燃烧生命,甘心赴死,远远要比利益对人的驱动更加强烈,且不可撼动。
废土世界里,很多人大字不识,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更无法理解深刻的东西,也不会明白新世界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要让自己放弃眼前的一口面包,去追求虚无缥缈的明天。
但是现在,他们都有了一个共同的信仰。
——余荼。
他们或许不知道未来是什么,但他们知道,余荼打倒了他们,却没有像以往的失败那样杀了他们,而是给了他们食物和水,教他们明白,生命应当有尊严,他们被抢走的食物,要自己抢回来。
从管理署和高层们手里。
余荼这颗火种,彻底点燃了第二世界。
战火由烧到北,纵横大陆,贯通东西,所有第二世界的土地上,都宣扬着同一个名字:余荼。
管理署和乐园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牌势力,本来并没有将余荼放在眼里。
不过几个老弱病残,能有什么用?以头抢地尔。①
一个势力的基地被攻下占领。
那又如何?残兵游勇,还能反了天不成?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大洋一侧的陆地很快就如多米诺骨牌般,全线溃败。
所有势力都一个不剩的被余荼斩杀打乱,成为她的力量。
这股由一个共同的信仰聚集而来的队伍,势如破竹,无往不胜。
不出几日,已经打到了管理署老家。
兵临城下,管理署慌了。
他不得不低声下气的向曾经的合作伙伴求助,恳请科研所给予支援。
但就算科研所趁机从管理署换得大量利益,却依旧难以平复怒气。
——余荼所占领的势力,本应该是科研所的。
但也就在此时,因为科研所对管理署的支援,也让余荼发现了端倪。
她占领了陆地,却忽略了一望无际的海洋。
不曾想,在海上孤独照耀黑暗的灯塔,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第二世界四分五裂的真相,是灯塔的野心。
“管理署本来和科研所有协议,海上的一切归科研所,陆地归管理署,双方互不干扰。在向科研所求助后,管理署吃人嘴短,更是不会靠近海岸半步。”
“但是最近几日,靠近海岸线甚至进入大海,试图寻找并靠近科研所的人,越发的增多,还有不少试图冲塔的。”
伊芙波娃耸了耸肩,轻松道:“当然,他们都失败了,变成了鲨鱼的晚餐。”
“不过也正因为这个,所以最近科研所越发的守卫森严。”
她轻车熟路的绕开守卫,进入下一个隔离舱门,支开了路过的实验员们,然后“滴!”的刷开大门。
伊芙波娃转身,笑眯眯冲祈行夜眨了眨眼睛,忽然间的灵动,显得她鲜活又俏皮,那张被藏在厚底眼镜和麻花辫下的面容,都随之鲜明动人。
“幸好你遇到了我,不然想要进入科研所深处,可谓是天方夜谭。”
“好了。”
她率先走进最后一道大门,面对着祈行夜忽地张开双臂,像是整个世界都在她怀中,被她一力托举而起。
“你现在看到的,就是真正的科研所本体。”
伊芙波娃笑得骄傲,仿佛母亲介绍自己的孩子:“你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汇聚了六千年科技的结晶,人类最顶级智慧能够抵达的极限。”
在伊芙波娃身后,银白色空间冰冷,数百米穹顶中庭高远得一眼望不到尽头。
而飞行艇起落在中庭四周,将人员和物资送往各个实验室。玻璃栈道横空飞跃如彩虹,空间纵横,井然有序。
仿佛是只有科幻电影里才能看得到的场面,却就这样猝不及防出现在祈行夜面前。
看得他眼眸大睁。
祈行夜去过科研院,也见过A国的污染研究院。但所有最顶级的科学殿堂,都远不及眼前科研所的一切来得冲击震撼。
他站在原地,一时间屏息难言。
这一刻,不仅是祈行夜。所有人都深刻意识到,那幕后之人所掌握的,到底是怎样强横可怖的力量。
科技发展到这种程度,战争已经与人无关,纯粹的科技实力的碰撞。
伊芙波娃甚至没有带他们走进核心实验室,只是科研所随意露出的一角,管中窥豹,也足够让众人明白,两个世界的科技差距想要追赶,已经难如登天。
而就算再没有科学常识的人,在看到科研所展现的冰山一角后,都会明白:正面迎敌,调查局毫无胜算。
白翎羽眼神复杂:“忽然就理解小红帽了。妈的,看见别人家橱窗里的好东西,我也想要啊!”
可惜这不是划亮火柴就能许愿得到的。就算划亮原子.炮都不行。
祈行夜却莫名想起了明言曾经的问题:如果战争明天开始,你要如何用封在刀鞘中的断刀取胜?
……不可能的。
这是,不可逾越的高度。
就在众人被科研所内部震撼时,伊芙波娃像是没有看到他们的表情,笑着示意大家跟她走。
“两分钟后,会有一班守卫巡逻经过这里。”
伊芙波娃向祈行夜摆了摆手:“你不是要找那个负心汉吗?大侦探先生,知道恶徒属于哪个实验室吗?”
祈行夜眨眨眼,无辜道:“不知道。”
伊芙波娃点头,冷静思考:“正常。大侦探都会遇到这种程度的阻碍,但是没关系,我们可以推理——你说的那人,是现实世界的吧?他在哪所大学毕业?学的什么专业?研究方向是什么,导师是谁?”
她抬手打了个响指,轻快道:“我认识科研所所有来自现实的研究员,只要是现实世界在各个领域有所建树的学校和导师,我都知道。”
她拍着胸膛向祈行夜保证:“来吧,不要小看我的记忆力——我在上学的时候,可是被称为【活体图书馆】的。”
祈行夜:)
“我谢谢你。”
伊芙波娃:“不用谢~6v6”
汉语博大精深,很显然斯拉夫母语的伊芙波娃没听懂。
祈行夜抽了抽嘴角,只能开始疯狂脑内风暴。
——自己说的谎,哭着也要圆上。
哪有什么学校导师?因为他之前对伊芙波娃说的理由,根本都是现编的。所谓恶徒,更是影子都没有。
于是最后,在伊芙波娃期待的目光中,祈行夜只能果断自黑:“我不知道。”
“啊……”
伊芙波娃大失所望:“你不是福尔摩斯吗?福尔摩斯先生可从来没有不知道的事。”
祈行夜的内心都快按压不住蠢蠢欲动的胜负欲了。
他在内心疯狂咆哮:我当然知道!你是活体图书馆,我还是全校公敌呢!但一个根本都不存在的人,我要怎么记住他!
但祈行夜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在微笑。
“是我的失误,我太紧张了。不然这样吧。”
他诚恳建议道:“你带我参观一下实验室,说不定我看到什么,就想起来了呢。”
话一出口,白翎羽立刻背着人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白翎羽:眼前这个活像用棒棒糖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是谁?我不认识。
但伊芙波娃却连怀疑都没有,立刻点了头。
“好啊。”
她笑着招手示意:“走吧。”
祈行夜松了口气,在跟上伊芙波娃的时候,连忙趁机向商南明匆匆低语:“我和你打赌,信不信,余荼肯定在这附近。”
那可是只要盯住猎物就绝不放手的顶级掠食者。
灯塔就在海上,余荼还会远吗?
想到失踪的宴颓流,祈行夜稍稍放下心来。
有余荼在,就是老虎归巢。山林里其他凶兽,也都能被压制下来了。
商南明不置可否:“余荼的目标也是科研所。她虽然与我们的消息渠道不同,但殊途同归。”
他平静道:“不必担心,余荼会在这里和我们重逢。”
走在最前面的伊芙波娃疑惑转身:“你们背着我在说什么呢?是什么秘密还要瞒着我吗?”
祈行夜立刻闭嘴。
他无所谓摊了摊手,揽过商南明的肩膀:“恕无法奉告——华生和福尔摩斯,当然要有自己的小秘密。”
伊芙波娃眼神遗憾,却没有继续追问:“好吧。”
祈行夜:“?”
他的忽悠啊不是,是解释,还没有说完呢,伊芙波娃这就相信了?会不会太好骗了点?
祈行夜甚至忧心忡忡:难道这是科学家的通病吗?除了科研领域之外就这么好骗,真的不会被拐走吗。
伊芙波娃反而笑得开朗:“秘密也是福尔摩斯先生的魅力一环啊。”
她向祈行夜两人竖了个大拇指,眼神鼓励:“福尔摩斯先生,加油。”
祈行夜:“…………”
这么说呢……虽然被相信了很好,但他怎么莫名觉得,自己变成了cosplay?他们也是play的一环???
祈行夜强颜欢笑,应了一声,跟在伊芙波娃身边,听她侃侃而谈,介绍沿途看到的实验室。
伊芙波娃看上去对科研所非常了解,不仅知道守卫的换班时间,更清楚各个实验室的项目进展,人员组成,甚至就连实验室的小插曲小笑话都信手拈来。仿佛是亲眼见过实验室的报告。
可她似乎又不是会八卦好奇的人……怎么做到的?
祈行夜越听越心惊,心下疑惑的同时,也莫名觉得,“活体图书馆”这个外号,自己好像在哪见过。
他歪了歪头,心中沉思。在哪见过的来着……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而在另一边,余荼确实如祈行夜所猜测的那样,就守在灯塔外的海岸上。
她带着人,边与宴颓流闲聊,说起分别这段时间的经历,边耐心等待着灯塔外围的防护罩能量降低到最低。
一旦灯塔外围布下天罗地网的防护罩失效,阻断磁场消失,就是余荼带人从陆地进攻的最好时机。
而在那之前,只有等待。
“晋南的小队一共失踪十六人,但现在。”
宴颓流扫过一眼:“只剩六人。”
晋南怔了下,随后想起失去的队友,眉眼难掩哀伤。
“我们能活下来,也要感谢余队。”
旁边的调查官叹息:“早在身陷第二世界的时候,我们就应该死了。”
他们是在现实世界的试验场开启时消失的。
试验场的成功开启,也意味着两个世界的通道相连。
当时就在那里的晋南等人对此毫不知情,猝不及防之下,掉进了第二世界。
就像爱丽丝掉进了兔子洞。
只是等待他们的,并非疯帽子,而是会砍人头颅的红皇后。
进入第二世界没多久,一些本就身受重伤的调查官先挺不住了,先后在被污染和重伤下死亡。
晋南和其他人就算再努力从这片废土上搜集物资,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伴死在自己怀里。
缺少医疗,没有干净的食物和水源,甚至就连呼吸都是困难。第二世界的每一缕空气中都饱含污染辐射,身在其中的晋南等人,就像突然被扔进恶劣野外的温室花朵,难以存活。
好在,就在即将弹尽粮绝之时,余荼突然出现了。
披着机车外套的女人踩着战靴,拎着硝烟未散的散.弹枪,踩过废墟与血坑,在晋南等人戒备的目光中,悠然走向他们。
“我是祈行夜的朋友。”
“你在侦探社见过我。”
只用两句话,余荼轻易收获了晋南的信任。
两拨同样在试验场失踪的人,终于汇合。
但晋南并不寄希望于余荼能够救他们,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将数量不多的物资留下来,自己忍饥挨饿,在干渴饥饿中等待将要降临的死亡,而把物资攒起来,留给余荼。
“我们伤得太重了,已经很难离开这里了。”
面对余荼的质问,晋南虚弱的从怀中拿出被层层保护在最里层的调查官证件,递向余荼:“我已无法归队,但请你,将这里的消息带回去。告诉商长官,告诉祈侦探……敌人,在另一个世界。”
余荼长久的垂眸注视着那本被鲜血浸透的证件,也将晋南交待遗言的架势看在眼里。
良久,她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晋南以为她是要抛下他们。
他欣慰的闭上了双眼。
做得对。
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战场上,伤患会变成拖累,为了成功将情报传回调查局,他们必须被舍弃。
他只希望……希望来生,当他再次睁开眼,看向人间,看到的是繁花锦簇,升平和乐。
人们不再受污染的威胁,可以开心幸福的过自己的日常。
如此,他就知足了。
晋南含笑闭眼,呼吸的疼痛拉扯着他的神经,他很快坠入黑暗。
再次醒来,却是在一片舒爽的凉意中。
晋南挣扎着睁开眼,就看到余荼正向自己浇水。
珍贵的水源就这样兜头而下,湿润了晋南干裂的嘴唇。
他不赞同的想要让余荼珍惜物资,不要浪费在自己身上,可干渴的本能却让他吞咽。
余荼低低笑出声,随手将几瓶水丢在他身上:“自己拿去喝。等我伺候你吗?”
晋南挣扎着起身。
然后和其他所有还幸存的队友一样,全都傻在原地。
就在他们周围,堆得满满当当都是物资,废土上珍贵的水源,黄金,罐头和食物,就这样大剌剌摆在他们眼前。
而不远处,还有衣衫褴褛但块肉硕大的怪物污染物,乖巧蹲在余荼身后,像忠心耿耿的骑士,等待她发号施令。
余荼对此的解释轻描淡写:“你需要药,所以我灭了个工厂。”
还顺便收了一(亿)点小弟。
晋南:“……??”
他脑袋差点转不过弯,快要卡死才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晋南等人震惊到失语。
余荼却像是散步时顺手为之的轻松。
晋南:……祈侦探身边,到底都是什么人物啊,这也太可怕了,管理署说灭就灭。
与晋南不同,余荼并非第一次进入第二世界。
她很清楚管理署的工厂在哪里,上次早就和祈行夜一起探好了路,连守卫情况和排布都知道。
于是这次,她也就轻车熟路,大摇大摆的走进工厂。
上次碍于任务紧急和人类身份而被放过的工厂,这次被余荼一人包围,轻而易举的灭了。
负隅顽抗的守卫,尸体在工厂外垒的老高,高层管理人员们也都被吊死在门外。
而剩下的,却有污染物噗通跪在余荼面前,泪流满面。
感谢于自己的解脱。
于是,本来只准备拿走药物等物资的余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所有愿意反抗管理署的污染者收编。
余荼:来都来了,顺便搞个大的。
余荼:没有林不之,也没有商南明。需要顾虑的人都不在——那这就是我的了。
带着物资和追随者,余荼南征北战,所向披靡。
队伍也滚雪球般越来越庞大,直到铁蹄横扫了整片大陆,【余荼】之名,令无数势力闻风丧胆,不战自胜。
于是,以晋南为开端,大半个第二世界,都被余荼收入囊中。
听了全过程的宴颓流:“…………”
她定定注视着晋南,幽幽道:“狐狸精。”
“咳!咳咳!”晋南差点被呛死。
他连忙摆手,试图解释:“和我没关系啊,真的!”
原本挺正常的事,怎么被宴颓流一说,好像他是什么妲己褒姒呢?
宴颓流冷呵:“管理署要是知道自己会被灭,只是因为你想求死,不知会有感想。”
“你说呢?狐狸精。”
她幽幽道:“余队对我也没有这样重视。”
晋南:“…………”
他默默,默默的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力求远离余荼。
——好家伙,原来他的罪名是“勾引余荼”,而不是灭了世界吗?!
晋南震惊:你们怎么回事啊?所以队友比世界更重要吗?
在一旁围观却坏心眼没有开口的余荼,终于仰头哈哈大笑。
宴颓流无奈转眸看来:“余队,你故意的。”
“对啊。”
余荼大大方方点头,半撑着脸含笑问:“所以小颓,生气了吗?”
火光跳跃,倒映在她眼眸中,明亮鲜活如烈日。
宴颓流不由得看愣了半晌。
良久,她重新笑起来:“怎么会。”
宴颓流轻声道:“你还在,就比什么都重要。”
文弱青年等在不远处,本来有事情要汇报,但看这架势,却愣是没敢靠近余荼。
还是余荼敏锐发觉了有人在看着自己,转身懒洋洋冲他招手:“怎么?”
“余队,海里的能量,好像发生了变化。”
青年皱眉道:“灯塔附近的能量测定变得模糊不清,进攻时间,恐怕要有所变化。”
科研所的防御体系,是在上一次核.战争遗留下来的科技应用之上,改造完善而来。他们的防御体系,建立在文明继承者身上。
而“巧合”的是,文明继承者,余荼这里也有。
本应该被管理署严密保护,旁人轻易无法接触的文明继承者,却在管理署内部混乱,大厦将倾之时,变成了无人在意的猪猡。
生来就被关在图书馆和实验室里,只会学习的这群文弱青年,在混战中脆弱得像瓷器,失去保护后只是任由宰割的肉,无法存活。
余荼就是在那时,发现了他们。
在意识到文明继承者的价值后,她许诺给予他们保护,相对应的,他们要成为她的技术,帮助她摧毁管理署,找到灯塔。
而这些文明继承者,他们与科研所内的部分研究员,成长于同样的知识体系下,研究员们能想到的,他们也能。
因此,本应该牢不可摧的灯塔,在余荼面前,也沦为了可以狩猎的目标——只是时间问题。
“这是蛮力无法取胜的敌人。”
余荼举着水杯,遥遥举向海上的灯塔,笑道:“小颓,直到来了第二世界,我才明白,我们要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从衔尾蛇到尼尔·汉克,余荼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幕后之人的追查,但对方就像与黑暗融为一体,聪明又警惕,从来没有留下过线索。
余荼甚至曾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自己的判断。
——如果尼尔·汉克身后真的有另一人存在,那为什么对方会如此轻易的毁掉远洋控股集团?
衔尾蛇,已经是世界所有污染机构难以逾越的天花板。
放弃这样前景大好的项目,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不应该有人会放弃如此庞大获利才对。
但直到在第二世界意识到管理署破裂的幕后黑手,发现灯塔的存在,余荼才终于恍然大悟。
当然不会有人轻易放弃自己的财产。
——除非,放弃能够换来更大的获利。而放弃的,仅仅只是搅浑池水的小鱼而已。
尼尔·汉克只是傀儡,远洋集团是台上演出精彩的小丑。
幕后之人将远洋集团扔出来,只是为了吸引各方注意力,从而掩盖自己的目的,让他真正的计划,可以不受关注的在暗中进行。
对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底气,完全是因为这处矗立于第二世界与现实之间的科研所。
“人类大脑开发的受限,是诅咒,但更是祝福。”
余荼声线冰冷:“过量的智慧会走向战争,而战争,引发灾难。”
“在我一路走来的过程中,我听到了许多有趣的传闻。那位先生将科研所,交给了一个绝不会背叛他的存在。而那位科研所的女所长,曾是现实人类智慧的顶点。”
余荼遥遥指向灯塔:“它是敌人最大的依仗和守护神。”
“为此,巴别塔必须坍塌。”
“灯塔陷落,深海永寂。”
…………
灯塔内,伊芙波娃笑着将一个接一个的实验室介绍给祈行夜。
祈行夜心中却不由得升腾警惕,皱眉观察着伊芙波娃的表情,试图从她脸上找出答案。
身为一个研究员,伊芙波娃的权限似乎过于高了。
她能打开科研所的每一扇门,详细了解每一个实验项目,认识科研所的每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或者说:伊芙波娃……真的只是个普通的研究员吗?
伊芙波娃却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祈行夜对她的怀疑,还在欢快的介绍着。
然后,一行人终于在走廊尽头停下脚步。
不远处传来守卫巡逻的声音,伊芙波娃小小的惊呼一声,连忙打开旁边实验室的门,让众人暂时进门避险。
“最近科研所附近有些危险,守卫增加了几班,我忘记这件事了,抱歉抱歉。”
就在伊芙波娃反锁上实验室的门,笑着回身想要重新看向祈行夜等人时,祈行夜却抬手,打掉了她的眼镜。
猝不及防之下,没有准备的伊芙波娃睁大了眼睛。
发丝飞扬间,没有了厚重镜框的遮挡,那张漂亮的面容,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了祈行夜的视野内。
失去眼镜和麻花辫带来的沉闷乖巧,伊芙波娃鼻梁高挺,眉骨深邃,一双蓝眸如海清澈,斯拉夫种族举世闻名的美貌在她脸上显露无疑。
那是被上帝偏爱的容颜,岁月与痛苦都不可留下痕迹。
同时,也与祈行夜更加熟悉的另一张脸逐渐重叠,清晰。
一切真相霎时间浮出水面。
“伊芙·洛夫。”
祈行夜眸光沉沉,缓缓吐出音节:“21世纪,最伟大的女科学家.”
“活体图书馆,常青藤女巫,科学城噩梦,被流放的叛逆者……除了对你的诋毁或赞誉之外,你同样也是同时代所有科学家的噩梦,有你在,所有人都会活在你的阴影下,永无出头之日。”
“群星中最闪耀的一位。无人可比拟的赞誉。以及……”
祈行夜顿了下,缓声道:“曾与晏安达成交易,为他诞下继承人的,女科学家。”
他欣然颔首致意:“久仰大名,彼得罗夫……所长。”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白翎羽立刻凌厉了眉眼,身形如鬼魅般迅速上前出现在她身后,匕首横在脖颈动脉。
“别动。”
她冷声狠厉:“敢动一下,就杀了你。”
伊芙波娃垂首站在原地,散落下的发丝在她面容上投下阴影,掩盖去了过于穠艳昳丽的五官所带来的锋利感。
她双臂垂在身侧,整个人仿佛都被灰暗笼罩,像文静又内向的女孩被伤害后,不得不躲进自己的一方阴沉天地,寻求安心感。
在祈行夜言辞犀利的指控下,她显得可怜又无助。
聂文甚至都忍不住心软:或许,是祈老板认错了呢?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怎么会是传闻中那位女科学家呢?
伊芙波娃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勾动。
她缓缓抬起头,眉眼无波的看向祈行夜。
“我曾是伊芙波娃·桑金斯·彼得罗夫。”
“然后,我是伊芙·洛夫。”
“最终,我选择成为伊芙波娃·Y·彼得罗夫。”
伊芙波娃无视白翎羽就站在身后的威胁,声音沉稳没有波动。
面对祈行夜的指认,被认出真实身份的伊芙波娃,没有任何遮掩否定的准备。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掩盖过自己的身份。与祈行夜相见的第一刻,她便大大方方的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大众更为熟悉的,是国际荣誉科学家,A国人伊芙·洛夫。
而不是她本身。
“亡夫,晏安。”
伊芙波娃平静道:“我按照斯拉夫的传统,将他的名字,放在了我的名字中。他虽然死亡,但也将永远与我同在。”
与晏安完成交易的女科学家,没有成为晏安的妻子,却感念于他对自己事业的帮助,将晏安的缩写,郑重放进了自己的名字中。
从此,她所得到的每一分荣耀,都与晏安有关。是他丰厚的金钱和支持,铸就了她的辉光。
伊芙波娃颔首:“不过,大名鼎鼎的京城侦探祈行夜,你应该更熟悉我另一个身份。”
她抬手,缓缓拢起零落碎发,清晰露出那张穠艳却沉静的面容。
“我是……晏洺席在基因上的母亲。”
“我是,赎罪之人。”:,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