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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丽丽发了疯一样向巢穴深处奔跑,拼了命要在祈行夜损毁尸体之前抵达。
她万万没想到,看起来年轻纯粹的青年竟然有层层心计,她以为自己捕获了对方,却没料到,分明是自己踩进了圈套。
调虎离山。
狐狸,才是猎人!
“砰!”
沉闷枪声忽然响起。
徐丽丽疾驰中的身影重重一顿,身形晃了晃直向后退开几步才勉强稳住。
她愣了下,缓缓低头,却见自己胸口破开大洞,冷风从血洞呼啸穿过,冷得心脏仿佛都被冻住失去知觉。
姜黄色胶质块从血洞脱落,黑液化开。
随即……有鲜血,从洞口缓缓流淌下来,染湿了衣衫,滴落在地。
徐丽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另一人的笑声却低低响起,昳丽磁性,繁花斗艳。
余荼单手叉腰,肩扛重型发射器,从容自黑暗中步来。
微弱光亮一点一点照亮她的容颜,红唇如火焰燃烧,驱赶巢穴阴冷。
“喜欢吗?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余荼挑眉:“从看到你的档案时,我就已经决定好了要送你的这份礼物——对坦.克型重型30口径污染类穿.甲.弹。”
她拍了拍自己身后背着的大型长方箱子,笑意盈盈:“别客气,像这样的穿.甲.弹,我为你准备了五十发。”
一枪打不死,就两枪,不行就三枪……直到杀死对方为止。
余荼只相信力量。
而恰好,这是本就被余荼和祈行夜接连重伤后虚弱的徐丽丽,所最缺乏的。
她抖着惨白嘴唇,气得想要立刻冲上去撕碎余荼,但又在对方漫不经心垂眼扫过来的一眼中,忽然被那双眼眸的冰冷杀意所震慑。
徐丽丽咬牙切齿:“你到底要什么!开个价!”
她心急如焚,只想尽快解决棘手的余荼,赶往父母尸体所在之处。
余荼故作讶然:“我以为你知道?”
她勾唇,微微垂下浓密眼睫:“我想要的,就是你。”
“你的命。”
与话音同时呼啸而来的,是另一发□□。
空气发出尖啸声,风中硝烟弥漫,厉风刮过如刀割。
徐丽丽一惊,赶紧捂着伤口狼狈躲避。
但余荼早有预料,另一手已经迅速拔出枪支,连看都不看立刻抬手连射,追寻着徐丽丽的步伐留下一连串弹痕,碎石迸飞。
清空一发弹夹后,余荼也已经看清徐丽丽的行动模式。
她目光紧随着对方凝神细看,眯起眼眸如同瞄准镜,很快判断出对方将要做出的举动,先一步开枪封锁对方的行动。
预判之下,徐丽丽左冲右突也无法冲破子弹交织的天罗地网,反而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痕,形容狼狈,再也看不出曾经高高在上的傲慢。
而被固定住了位置后,余荼重新将□□对准了她——“砰!”
“砰!砰砰砰!”
足以射穿坦克装甲厚钢板的□□,根本不是寻常人的血肉之躯可以防得了的。
即便是拥有无限再生能力并不能被真正杀死的污染源,在接连不停的数发攻击下也无计可施,在被封锁了所有逃跑路径的情况下只能硬抗。
闷哼声被炮弹声遮盖。
徐丽丽身上很快多出数个硕大模糊的血窟窿,越来越多的鲜血汩汩流淌,作为保护外壳的黑液完全被击穿,真正伤害到外壳下的躯体。
余荼猫戏老鼠般看着徐丽丽狼狈逃窜,但枪炮始终未停。
炮筒强大的后坐力与□□威力相仿,一下下撞击在余荼的肩膀上,很
快就将缠绕着绷带的肩膀手臂磨出血痕,伤势狰狞血肉模糊,就连骨头都像是碾碎了一般疼痛失去知觉。
疼痛却只为余荼带来更加飙升的肾上腺素,她咧开唇角,眼眸明亮疯狂,无比享受战场上的敌对厮杀。
徐丽丽越是挣扎想要逃跑,余荼神情便越是愉快恣肆,甚至低低笑出声喉咙震动。
“你应该很喜欢生死游戏?”
余荼问:“从前你杀死那些人的时候,也像现在一样快乐吗?他们死前,也像你现在这样在挣扎吗?”
“他们有没有求过你?那你呢,徐丽丽。”
余荼勾唇,前倾身躯如恶魔低语:“你要求我吗?”
“求我饶过你一条命。”
她眸光冰冷,居高临下看着满身血污狼狈的徐丽丽,声线冷意带笑:“说的好听些,说不定我就会饶过你。怎么样,徐丽丽,要为自己早该死了的那条命求饶吗?”
徐丽丽躯干布满硕大弹孔,甚至可以透过洞口看到她身后的景象,四肢也俱被穿.甲.弹炸碎迸飞,她连站立都做不到,只能在地上爬行,身后留下长长一条血迹,满地碎肉骨茬。
余荼像是故意为之,并没有一击到位,而是一寸一寸,用炮弹碾碎徐丽丽的双腿双手。
从脚腕到膝盖,再到大腿,髋骨,从手腕到手肘,再到肩膀,锁骨。
徐丽丽的伤逐步向上,又在力量的支援下重新长出新的肢体,然后再被轰碎,再生长……无穷无尽,痛苦叠加,被无限扩大的疼痛逼得几不欲生。
她愤恨抬头看向余荼,恨不得撕碎对方。
徐丽丽终于意识到,她遭遇的这些人,和以往的警察截然不同。
但是已经晚了。
曾经她高高在上,溜得那些办案人员团团转看笑话,看他们在规则的限制下,即便愤恨也不得不压制悲愤按照规则行事,无能为力的痛苦。
她逼得他们发疯崩溃甚至自杀,以此取乐。
而现在,余荼将她曾对办案人员做的事情,还给了她。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徐丽丽嘶哑低吼,痛到冷汗津津青筋迸起:“你们不是警察,你们是什么东西?你们不是官方的人吗,不是有一堆繁文琐节要遵守不能伤害平民吗?你怎么敢!”
她试图动摇余荼,趁机找出可以逃跑的时机。
余荼低低笑出声,阴影笼罩下,神情莫辨。
“谁说,我需要遵守规则的?”
她昂了昂下颔,眸光冰冷蔑然:“我本身,就是规则。”
话音落下,新一轮攻击再次开始,穿.甲.弹毫不留情的射.穿徐丽丽,被击穿污染保护外壳的污染源很快就血肉模糊,不辨原本模样。
满地散落弹壳。
余荼长腿重重踩住模糊一团人形血肉,战靴毫不留情碾磨压住人形的心口处。
徐丽丽已然没了生息,只剩一张脸还算是完好,死不瞑目。
余荼咬住枪柄,利落将身后箱子打开,快速单手装填穿.甲.弹。
她从不畏惧自己的任务目标,无论是怎样危险的东西。
但她同样不会小看污染放松警惕。
五十发穿.甲.弹是单兵全武装负重的极限,但不是对污染的极限。
从与商南明汇合并踏入污染巢穴之后,余荼的神经始终紧绷不曾松懈。
她快速填装完毕,炮筒再次对准脚下已经变成一滩烂肉的徐丽丽。
但就在那一刹那间,一直“死亡”的徐丽丽却猛地起身冲向余荼,瞬间发难,表情狰狞嘶吼着直撞向枪炮口,在动作间被力量快速修复重生的手臂重新从血肉烂骨变得完整,下一秒,被她毫不犹豫的猛塞进炮筒。
生生堵死了枪炮,以断手的代价杜绝了从此刻往后被重击的可能。
与此同时,血肉骸骨也在风中快速恢复人的模样,满身血液却被泼洒向余荼。
浓稠发黑的血液妨碍了视线,扰乱余荼视野内对战况的判断。
半秒钟的停顿。
却被徐丽丽准确捕捉到。
她五指紧勾成爪,恶狠狠抓向余荼心口想要破开皮肉掏出心脏——和污染物不同,身为人类的余荼不会有再生的机会,一旦心脏离体便是死亡。
厉风从耳边刮过。
爪尖斩断发丝。
余荼果断向斜向侧身偏移几度,堪堪让本应该落在心脏的利爪抓住手臂,几乎是瞬间,“咔嚓!”清脆骨碎,结实手臂被徐丽丽大力捏碎。
疼痛令她微微蹙眉,却手中动作不停,另一只尚没有被妨碍的手立刻抽出匕首反手插.向徐丽丽后心口,刺破皮肉的触感传回时便大肆翻搅,将徐丽丽心脏搅得稀巴烂。
徐丽丽猛地晃了晃,在余荼耳边闷哼一声。
余荼眯了眯眼,勾唇笑了。
对方想要攻击她的时候,靠近也带来了最有利的时机。
但有过先前的教训,徐丽丽不敢恋战,比起自己,她更记挂的是落在祈行夜手里的父母尸体。
——那不仅仅是父母,更是巢穴基点,她和所有追随者力量的地基,保证他们不论受到怎样重伤都能再次复活的基本。
徐丽丽咬牙恨得眼睛出血,但仍旧不管不顾迅速向后退开,硬生生任由余荼搅烂她的心脏,拼着一身重伤快速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手捂着被开膛破肚流淌出肚子的脏器满身狼狈,直向后跃去十几米才敢停下喘息,恶狠狠瞪向余荼,似乎要把余荼的长相刻进骨髓里不可遗忘的仇恨,待来日再复仇。
余荼刚有动作,作势要追向徐丽丽,她就迅速转身冲向阴暗更深处,豁出去什么都不要了也要冲破余荼的武力封锁。
黑液随即迅速从四周墙体地面涌出,试图牵绊住余荼。
风从耳边迅速吹刮而过,喘息时鼻腔内都是血腥气味,喉咙堆积血沫连吞咽唾沫都疼痛如刀割。
徐丽丽再也不顾上自己的外形,甚至不再耗费力量去维持自己的人形,任由自己化成一滩黑液,像一团高温下融化的沥青团,以她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赶往祈行夜所在的巢穴核心。
这本应该是她的巢穴,她的地盘!她才应该是掌控全局的那个人。
却没想到,在祈行夜几人的妨碍下,竟然硬生生拉长了她的路程,让她连来去都不再自由,到处都在和她作对。
徐丽丽恨得面孔狰狞,融化的面皮在黑漆漆一团的沥青中被拉扯,变长,失去本来的模样,从前漂亮美艳的脸如厉鬼可怖。
但突然间,徐丽丽只觉大脑“嗡!”的一声,眼前顿时一片空白,像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
连同她,也死亡。
像高压电流下无限接近死亡的颤栗,身体和力量在疯狂示警,提醒危险的靠近。
她猛然顿住脚步,从半空中坠落摔向地面,发出重响。
所有动作都在同一时间停止,甚至连动都动不了。
徐丽丽眼瞳紧缩成点,不可置信。
随之而来席卷大脑的,就是狂怒。
力量在溢散,她彻底失去了人形,化作一地粘嗒嗒的黑液,只能顺着地面墙壁蠕动,力量被大大削减,甚至她能感觉到,自己和追随者们的联系都在被迅速斩断。
像是隔着一堵厚厚的墙,隔绝信号。
原本应该提供保护的巢穴,却反而成为了困住她的牢笼,让她跑不掉也无法向外发出求助,使得追随者们前来救她。
但仍旧有最后的执念在让徐丽丽坚持,爬也要爬到核心!
祈行夜手中双刀同时狠狠落下,毫不留情从当中斩劈开两具尸体,亲眼看着那两具本就已经死亡并存放几十年之久的尸体,就在自己眼前慢慢从椅子上滑落,摔碎成满地碎肉。
然后,灰飞烟灭。
阴冷的风从身后吹来,危险在靠近带来示警,阴恻恻视线盯死了他的后背。
冷意顺着脊骨上窜。
祈行夜顿了顿,不曾回身也知道究竟是什么。
他慢慢直起身,笑眯眯回望身后走廊的尽头:“来晚了啊,徐丽丽。”
“当年你父母跳楼自杀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和今日一样,去晚了,没能救回他们?”
祈行夜看着连人形都没有的一团黑色,却已经料定对方的身份,轻笑着将言语化作尖刀:“不过也有可能,你父母根本就不在乎你,看,他们连死亡都不带你,根本不想要你。”
“你很喜欢你的父母,但看起来他们一点也不爱你呢,徐丽丽。”
祈行夜轻笑:“那是你悲剧一生的开端吗?可悲又可恨的污染源。”
那团黑色死死盯住祈行夜,硕大赤红的眼球在黑色中转动,艰难看向祈行夜身后。
昂贵的丝绸羊毛地毯上,只剩下散落的灰烬。
那两具早已经熟悉到深入骨髓的尸体,却已经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被抽离的,还有自己的力量。
废弃的建筑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地面在晃动,目之所及之处的所有景象都在摇晃中破碎扭曲变形,像接触不良的屏幕,一道道拉开雪花斑点。
失去人形的徐丽丽怒吼,呼吸急促,焦急到无法掩饰。
祈行夜同样发现了这个事实,他微皱眉,随即了然。
笑了。
“你的巢穴,在坍塌。”
长刀在空中划过一圈重新落进修长手掌,祈行夜迈开长腿,帆布鞋踩过昂贵地毯从容走向徐丽丽。
“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为你可悲又充满杀孽的一生做个最后总结?”
祈行夜歪了歪头:“不过,希望你有自知之明,不要说太过分无法实现的遗愿。那会让我很难做啊,毕竟我是这么一个不会拒绝别人的善良好人。”
“但我可以保证,如果你写的是认罪书,写清楚你杀的都有哪些人,尤其是还没有被找到的那些……”
他笑眯眯点头:“那我一定替你把它写进档案陈词总结里。你会灰飞烟灭,但你说的话怎么也算是保存了下来,也算你来过人间一趟,怎么样?”
太多尸体被吞噬当做肥料。
除了徐丽丽,不会再有第二人知道死亡的究竟都有哪些人。
但那些被标记为失踪的人……还有家人朋友,在苦苦等着他们回家,在绝望中盼望他们的消息,日复一日的煎熬。
未记录案件不会有专员负责受害者家属的通知工作,它只会被隐没在黑暗中,锁进调查局局长林不之的柜子,石沉大海。
但祈行夜,他想,最起码要让那些家属们知道一条死讯。
彻底放弃,总好过在无望的等待中一次次燃起希望又失望的痛苦折磨。
为此,他愿意晚杀徐丽丽几秒。
不过徐丽丽并不配合。
反复被伤害又重生,她的力量被削减得厉害,原本被杀人进食行为压制的污染影响也卷土重来,将她拖进异化进程,思考能力在快速消散。
就像被压缩加快了进程的阿兹海默,大脑在失去对过往的记忆,模糊认知,反应能力下降,厚重雾气弥漫了大脑,切断与神经的链接,最后彻底变成一团浆糊,再不能记住任何人类的事情,也无法思考。
没有了压制,异化进程迅速推进,不过短短一分钟就凶猛破坏了大脑。
唯一仅剩的意识,就是——杀了祈行夜!杀了他!
最后的念头反复在徐丽丽脑海中反复回荡,像卡带的复读机,却一遍遍反复加深仇恨。
她赤红着硕大眼珠,异化的声带粗粝难听:“想都别想!”
“杀了你,杀了你,你怎么敢,怎么敢啊啊啊啊!!!”
那一团巨大的沥青图案迅速炸开,喷溅到走廊四面八方,将祈行夜唯一的离开路途彻底封锁,像一张被张开的网,将整段走廊都囊括其中。
黑色快速沿着地面和墙壁蔓延,迅猛冲向祈行夜,汇聚成石油般粘稠黑色的海洋,咆哮试图吞噬他。
但徐丽丽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世界上,竟然还有人不受污染影响。
祈行夜无法被污染。
眼前这副换到寻常调查官身上必定死亡的局势,对他来说却只是因为污染浓度升高而呼吸困难。
他迅速重新调整呼吸节奏,同时不躲不避反而快速冲向徐丽丽,将两者之间的距离再次缩短,迫不及待要将对方斩杀于自己刀下。
海上面对风暴时,如何能快速冲出困局?
——冲向风暴!
祈行夜的眼眸过分明亮,太阳燃烧在他眼中。
双刀灵活如臂指使,迅速在那团沥青本体上留下纵横交织的道道伤痕,而所有刀伤都交汇于一点。
在异化前是徐丽丽心口的那一处。
反复重击同一点之下,污染源的防御也变得薄弱,出现裂纹。
祈行夜仰身向后,深吸一大口气,酝足了力量灌注于手中双刀,随即扬手利落投掷向已然薄弱的污染源心口。
长刀划破空气发出刺耳尖锐爆鸣声,裹挟万钧之力如雷霆震怒,不可抵挡的冲破所有黑液的防护,直抵徐丽丽身前。
空气陷入死一样的安静。
一秒,两秒……
——“砰!”
巨响如山崩地裂
地面颤抖,建筑摇晃。
黑色一团的沥青从被射中的那一点开始猛地炸开,黑液飞溅墙壁。
徐丽丽的脸,从黑液中慢慢浮现,表情空白呆滞,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她的“躯干”被那一刀开膛破肚,炸开外皮,露出内里的血肉,惨白骸骨支离破碎于黑液。
而噗通,噗通……
心脏在跳动。
就在祈行夜眼前。
他勾了勾唇角,满意点头,却动作不停直冲向徐丽丽。
如一阵厉风刮过,便已经撞进沥青团被炸开的中央。
黑液随即将祈行夜包裹。
重伤之下,污染源本能在向所有污染物求救,要求所有力量都向污染源集中治疗,不论是污染物还是巢穴的力量,都在被抽离,输送进污染源体内,修复它的伤口,复原时也将“杂物”祈行夜一并封了进去。
巢穴外,高处狙击的陈默忽然手指顿了顿,皱眉看着瞄准镜里的追随者像是突发疾病一般,还不等他射杀,就已经软软瘫倒在地。
路边行人惊呼围绕过去,不明所以想要施救。
却见追随者眼瞳逐渐涣散,身躯在地面上慢慢融化,像高温下被快速抽去所有水分而变成满是皱褶的干瘪人干,又失去人类外形,化成一地黑色液体。
路人惊恐尖叫四散。
不仅是这一个追随者,同样的事情降临在所有追随者身上。
原本正和聂文扭打在一处的追随者突然僵住动作眼珠发直,浑身血管迸起,黑色丝线蛛网般将他笼罩,直愣愣就像僵尸一动不动。
聂文还以为是追随者又想做什么,皱
眉警惕向对方伸手,想要趁它病要它命。
然而下一刻——“砰!”
追随者猛然炸开成一团黑色的血雾。
碎肉血液兜头洒了聂文一身。
变成黑血人浑身狼狈的聂文:“…………”
“佛祖原谅它!”他咬牙切齿。
“噗!”
白翎羽嗤笑:“原本就不聪明,这下更傻了,聂文。”
她身姿轻盈如雀鸟振翅引吭,脚尖轻点在高空的水晶灯和墙壁凹槽处,如一片羽毛翻飞,轻易将高空制空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对地面出现的所有追随者毫不留情的打击。
视线漠然扫过去的同时,枪已开火,将还没反应过来的追随者打成了筛子。
但很快白翎羽就发现,出问题的不止是聂文那里的追随者。她视野内的追随者,同样在融化,消失。
像原地蒸发,无影无踪。
白翎羽愕然,随即高兴笑了起来:“是队长!她一定是对徐丽丽做什么了,队长找到了目标!”
她昂头,骄傲哼了一声,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嘟囔道:“那个祈什么的,也不怎么样嘛,这就不行了?果然赢下这一局的还是我们3队。”
她笑得眉眼亮晶晶的,心情好得左右摇晃哼起了歌。
身为狙击手,听力敏锐的陈默:“…………”
我听到了。
他本想说,你没有证据证明是队长做的而不是祈行夜,毕竟虽然不清楚对方实力,但既然商南明选择了祈行夜就证明对方一定有过人之处,很有可能是祈行夜杀死的徐丽丽。
但想了想,陈默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说了也劝不动翎羽,反而会被骂。等队长回来,答案自然见分晓。
祈行夜并不知道巢穴外的情况,他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徐丽丽的“心脏”里。
趁着沥青团打开一瞬,祈行夜快速进入了它的内部,任由自己被封闭进心脏里,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只剩“咕咚,咕咚……”沉闷黏腻的跳动声。
他摸向后腰处,从战术背带里抽出另外两把长刀,屏息让意识下沉,完全摒弃了视力,仅依靠听觉和感知在黑乎乎一团的沥青中前行,寻找心脏的所在。
正如商南明曾告诉他的,污染物在堕化后不会再有意识或人性,只剩下吞噬的本能,想要破坏世界。
污染物所有的防备,都是对外的,外表坚硬如铁,内里却柔软毫无防范,为吞噬和同化做准备。
祈行夜却反而利用了这一点,主动让自己被徐丽丽吞噬,然后在它内部作乱,翻江倒海。
长刀挥舞割伤之处,那些黑色立刻像是受惊而反应剧烈的神经,开始挤压蠕动努力想要排除杂质,同时本能抽调力量保护最重要的核心。
力量的洪流输送向心脏。
却反为祈行夜指明了方向。
他快速沿着洪流一并向前,很快就摸黑找到了“心脏”所在。
与人类失去心脏无法存活类似,眼前的污染源徐丽丽,同样有自己“心脏”。它惧怕在受伤,因此将自己所有的致命点和薄弱处都从四肢百骸抽离出来,集中汇聚成了“心脏”。
砍掉头颅,割破动脉,刺穿肺部。
这些会令寻常人死亡的伤势,对徐丽丽来说也不过是修复后就完好无损。
唯有心脏,因为被层层加强和后退,反而成了无比脆弱之处。
现在却在祈行夜身前跳动。
确定位置的瞬间,他就毫不犹豫出刀狠狠捅向心脏。
还不等高兴的徐丽丽突然间停滞,剧痛从庞大身躯内部最核心处迅速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像一只大手有力的紧紧抓握住它并收紧试图捏碎。
它颤抖着不可自抑的长大了“嘴”,嗬嗬嘶声中目眦欲裂,察觉到自己与力量之间的联系被斩断的事实。
“啊啊啊啊啊啊——!!!”
黑液翻涌,无序撞击着四周墙壁,痛得满地打滚试图将身体内部的疼痛根源甩出去。
它扭曲了仅剩的脸皮,嘶吼:“滚,滚出去!!”
无论怎么想它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次吞噬的猎物不仅没有成为它的一部分,为它输送养分,反而让它越发虚弱,被快速削弱力量。
祈行夜听到了徐丽丽的嘶吼,但他并不在意,反倒欣慰点头。
敌人害怕,就说明他找准了方法。对方越不想让他做什么,他就越要做。
如果不是场合位置不对,他甚至想要吹起口哨。
祈行夜手中长刀不停,反倒更积极的在污染源内部搅了个翻天覆地。
四周黑液只能稍微阻碍他动作的速度,却根本阻止不了他,所有冲他而来的黑液都被他斩断在刀下,团吧团吧随手扔到了一旁。
足足有一人高的“心脏”很快就被他剁了个稀巴烂,细碎程度仿佛是剁肉馅。
在确定“心脏”奄奄一息,不再有任何能够反抗和重生的可能后,祈行夜这才将目光转到另一侧的外壁。
虽然他很想继续下去,彻底将徐丽丽所有重生的可能斩断,破坏地基,奈何他是人类。
需要呼吸。
而污染粒子过于浓郁的空气,显然无法为他提供更多氧气,更别提他现在是在污染源内部。
祈行夜的肺部隐隐作痛,已经有窒息的症状出现,力道逐渐下降手脚酸软。
赶在窒息影响动作之前,他快速选定了外壁一处,长刀连击同一点。
裂纹蔓延。
外壁很快被砸开细小孔洞。
微弱的光线连同空气一同涌了进来。
祈行夜一鼓作气,长刀快速连击——“嘭!”
“哗啦!”
污染源被从内部砸穿,祈行夜连同黑液一齐从破洞处被冲了出来,砸向地面。
他就势在地面翻滚几圈缓冲力度,迅速站起身紧盯向污染源,并未因自己的计划顺利推进而放松警惕。
污染源已经顾不上祈行夜了。
重伤之下,污染源的力量被迅速削弱,不得不更加狂暴的从外界寻求力量补充,不仅是污染物,更是巢穴,所有散落在外的力量都在快速向中央收拢,第一优先保证污染源的存活。
巢穴深处,被虚构出的童年别墅温馨场景在迅速破碎坍塌,在哗啦啦重叠的碎石滚落声中剥落漂亮的外衣,露出阴冷破败的真实内里。
甚至就连地下室的石柱都在碎裂声中折断,重新融化为黑色液体,失去被构筑的形状,力量不足的支撑下不得不退回原本模样,散落成污染粒子,随即又被污染源毫不留情的吸收。
祈行夜周围的场景在摇动着破碎,像失效的障眼法,眨眼间便只剩无穷无尽的黑暗旷野。
他站在黑暗水潭中央,阴冷的风从旷野远处吹向他,吹刮起发丝衣角。
而在他脚边,一张张死不瞑目,青白灰败的死人脸,浮在水面上,无神的涣散瞳孔不甘心望向他。
碎肉和骸骨堆积在祈行夜脚下,在水潭泛起血沫。
四面八方是死一样的寂静,唯一能听得到的,只有呼啸风声。
像整个世界将他遗弃于黑暗。
祈行夜眼眸沉了沉,迅速冷静下来,握紧手中长刀,他目光平静看向四周,。
远处的山岚在移动。
一团黑色在雾气隐没中迟缓远离,仿佛是错觉。
却没有被祈行夜错过。
那根本就不是山,
而是彻底失去了神智,堕化后只剩弱肉强食丛林法则的污染源徐丽丽。
屈从于更强力量的污染源意识到自己不是祈行夜的对手,被重击打怕,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只惶恐想要撤退,远离危险的更强者。
“徐丽丽。”
祈行夜平静,冷声喊出对方名字:“你打算去哪?”
“想继续逃?你以为,你还能逃去哪?”
祈行夜向前迈出一步,手中长刀拖行划过水潭,带起一阵涟漪,波荡向四周荡去,平静水面破碎。
他余光扫过,便看到自己脚下的水潭已然消失,被他踩在脚下的,分明是尸山血海。
一座用血肉尸骸堆积成的高山。
人们破碎的身躯僵硬腐烂,骷髅与青白面孔交织,一具具尸骸被开膛破肚,肠子脏器流淌向下又凝固。
这些都曾是死在徐丽丽手中的人,他们保证了徐丽丽十四年来保持神智,没有堕化,依旧以“人”的身份隐蔽存在于人类社会中,在无人可知的黑暗中,继续她残忍的杀戮,继续堆积尸山。
徐丽丽的最核心,早已经变成了杀戮。
这便是,它最深处的薄弱处。
在剥落一切外壳和保护之后,赤.裸.裸呈现在祈行夜面前。
他平静收回视线,暴怒到极致反而只剩冷静,清晰看到污染源遮蔽在雾气后的轮廓。
“你一生都在逃避,以为可以用杀人证明你的强大。但是徐丽丽,可笑的幻想也该醒了。”
长刀被抛向半空又被祈行夜精准接住,他反向握刀,高举起长刀,随即重重刺向脚下尸山。
快到锋利眸光在半空中留下残影,拉长又如刀光划过。
长刀深深没入尸山。
片刻安静后,旷野颤抖。
大地碎裂,尸山扑簌簌向下坠落进无边黑暗,一直蔓延到远处的污染源,将它一并扯进更深处的黑暗。
污染源惊恐哀嚎。
完全失去人形,只剩无数身躯力量融合后的巨大黑色怪物在挣扎,却已经彻底被祈行夜逼进了死路。
“为……”
“为什么。”
异化后的声带嘶哑:“你为什么,拒绝,我,你是,什么究竟,不可能,你还是人,不可能,怎,人,能可可可可可可可可——”
最后的神智恍然如风化的岩石,风一吹,便化作灰烬散了。
剧烈晃动中,祈行夜仰头,任由风吹起他的衣角,在身后猎猎翻飞。
他眯了眯眼,看着身形庞大的污染源在自己面前破碎,重新化作污染粒子,纷纷扬扬落下。
如冬日里盛大的落雪。
祈行夜勾唇:“怎么不可能?”
“你是污染,而我,刚好是狩猎污染的人。”
杀死恶徒的最好方式,就是比它更恶,下潜向更深的水潭。
成为黑暗中的黑暗。
祈行夜轻轻笑了一声,转身,闲庭信步般在风中落雪前行,将崩塌的尸山和污染源都摒弃在身后,拂衣而去。
迈向光亮下的世界。
当他跨过某一处时,就像突破了看不见的那道防线,在清脆的“咔嚓!”声中,重新回到了尚未彻底坍塌的巢穴。
祈行夜漫不经心抬眸,漠然看向前方。
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缓缓映入他的眼眸中。
那人脚下踩着瘫软在地烂泥般的污染源,手中枪口始终指向污染源,脚边散落数不尽的弹壳。
——在祈行夜潜入污染源最核心处之时,外部同样有一场战斗。
祈行夜脚步顿了下,在认出那道熟悉背影的刹那间,冷意从眼眸中迅速褪去,出鞘的锋利重新隐没。
像暴露在太阳下的冰凌,冰冷外壳消融。
他重新笑了起来,低低笑出声:“官人。”
商南明回身,平静看向出现在身后的祈行夜:“回来了。”
“玩得开心吗?”
只字不提自己在外部的支援。
真切的笑意重新染上那双丹凤眼,祈行夜恍然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温暖重新将他包裹。
似乎有商南明在,就永远有人为他兜底。
不论他翻江闹海改天换地,商南明也永远会站在他身后有力支撑的安心感。
祈行夜笑着弯了弯眉眼,行走间紧绷的神经和肌肉慢慢回缓。
“嗯,很开心,畅快极了。”
久违了的舒展筋骨,长久睡眠后难得一次的苏醒,重新活络放松。
无人知道,那片黑暗水潭深处,究竟发生过什么。
出现在这里的,依旧是那个经营着半死不活小侦探社的祈老板。
一切如常。
祈行夜双手插兜,悠闲走向商南明:“商大官人怎么会进入巢穴?你不是应该在饭店吗?”
商南明目光落在祈行夜身上,上下扫视确认他的伤势情况。
然后才平静开口道:“我若再不来,就有人想要毒死我了。”
“?谁这么大胆?”
话刚出口,祈行夜就卡了下壳。
脑子终于追上了嘴,帮他回忆起之前的所作所为。
貌似……他嫌弃有商南明在身边会束手束脚玩不开心,所以说,要,毒死,商南明,来着。
脑子:来,我帮你回忆。
祈行夜:“…………”
沉默。
沉默是今夜的巢穴。
商南明气定神闲看着祈行夜,从容等着他反应过来。
几秒之后。
“!!!”
祈行夜大惊:“商大郎……啊不是商大官人!天地可鉴啊!我对你可是死心塌地在外面没有西门庆的,怎么会干出毒死你那种丧良心事呢?!”
他一口咬死:“肯定是你听错了!”
商南明挑眉,却越过祈行夜,看向他身后。
余荼一身血污伤势,扛着炮筒,从容缓步走来,笑意盈盈如春水。
身为战士的敏锐度,足够让她听清两人的对话,却故作不知的笑着问祈行夜:“3队的案子是不是很有趣?怎么样,祈行夜,要不要加入3队?”
“商南明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
余荼笑得意味深长,却是注视着商南明说的:“商南明多无聊,你不想与3队共事吗?”
祈行夜悚然回身,挤眉弄眼努力向余荼打着眼色:啊啊啊啊啊快别说!再说下去商大郎就快要炸了!
你怕不是火上浇油吧!
却听商南明的声音施施然从身后响起:“嗯,西门庆来了。”
祈行夜:“…………”
他僵了僵,迟缓转身。
在重新看向商南明时,祈行夜一双狗狗眼饱含热泪可怜又无辜,真挚得如同发自肺腑的深情呼唤:“商南明——我只喜欢你!”
余荼挑眉,兴味盎然看热闹。
商南明重重僵在原地。
他一张俊容冰冷平静如常,眼瞳却紧缩。
“你相信我,我只喜欢你一个人,最喜欢你!没有别人!”
“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唯一的神话……啊不对,跑歪了,再来。”
“你是我的命中注定,灵魂伴侣,商南明!”
“没有武大郎!没有西门庆!我怎么会忍心毒死你呢?我这么爱你,看!为了你我都可以拒绝3队,什么余荼?不认识!”
祈行夜正努力想办法平息商大郎的愤怒,搜肠刮肚深情表白,坚决要把这件事翻篇。
也因此,他没有抬头看一眼商南明的神情。
那双眼眸沉沉而专注,倒映出的,都是祈行夜的身影。
“嗯。”
商南明打断祈行夜:“我知道了。”
祈行夜感动的松了口气:“没错!一定是你听错了。”
商南明眉眼平静,微不可察的柔和笑意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