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根本不需要什么救世主

这次的会议有个很好的开始, 然而卫宫切嗣一说话，气氛就变得有些微秒了。

这男人恐怕一直都在单打独斗，和人交流的时候自带一股令人不爽的压迫感, 面对雪纪, 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但我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能让我相信你。”

东方雪纪直视着他：“我很强的。”

所以如果是看她年轻，就觉得她靠不住的话, 那就免了吧。

“……”估计是没有想到这姑娘这么自信，卫宫切嗣微微一怔——好吧, 他没有什么好反驳的，假如说他自己依靠对现代科技和常规武器的运用, 成功成为魔术师杀手，那么这位敢于单挑英灵的东方小姐简直就是魔术师碾压者了。

卫宫切嗣：“对于您的实力，我并没有任何怀疑的想法。”

东方雪纪疑惑歪头：“那——？”

她很年轻, 眼睛闪亮亮的，显得天真烂漫——这样一个女孩子, 恐怕是一直生活在距离黑暗很远的地方吧，所以才能保持干净澄澈的心性。卫宫切嗣原本以为自己并不会喜欢这种人, 他会像个“过来人”那样, 对这些小孩充满刻薄：这么天真的话，为什么要参与到战争中来？

让自己在和平的世界里享受幸福不好吗？

——这只是一种心理失衡，不要这样想。你没有资格斥责他人。

卫宫切嗣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他正襟危坐, 告知东方雪纪：“请原谅我的直白, 但是，我要如何相信你的人品？”

是的, 人品才是大问题。

他看着东方雪纪, 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些什么。

东方雪纪却只是皱起眉头：“我觉得, 我们很难能从只言片语中了解一个人的人品吧, 卫宫先生，我其实本可以很强势的。”

“——在之前和Lancer的战斗中，我展现出我的实力，我的从者（宿傩大爷冷哼一声，好带他没有反驳）也展现出了他的强大。”

“我还有个盟友，我的盟友的从者也很强。”

她态度诚恳，这种态度让卫宫切嗣一瞬间怀疑究竟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还是这女孩的脑子有问题，因为她是这样讲的：“所以，除了我，你们也没办法选择别人吧？你看，如果你信任我，那就应该和我结盟。如果你不信任我，那更应该装作信任我的样子，这样便能在发现我胡作非为的时候制止我，不是吗？”

卫宫切嗣听得目瞪口呆，他承认自己的确不太容易信任他人，也的确做过监视自己并不信任的“合作伙伴”的事情，但是，怎么会有人这么淡然地讲出来，还以此作为哄诱别人入伙的条件呢？

但他当然不会询问对方这个问题！

所以他只是在思考对方所说的话语的真实性，并提出现实的提问：“……你会胡作非为吗？”

……问完他就后悔了。

多么愚蠢啊卫宫切嗣！这个世界上哪里有承认自己是坏人的坏人！

东方雪纪理所当然地点头：“——会啊。”

卫宫切嗣、爱丽丝菲尔：“……诶？？？”

这一次，两面宿傩反而成了那个唯一能做出正常反应的人，他高高地仰起头，用一种奇怪的姿态俯视雪纪：“哟，说的不错。”

－

卫宫切嗣似乎信，又似乎不信

他信，是因为东方雪纪是个未成年人。未成年人自我意识往往比成年人更过剩，如果说成年人会深思熟虑之后做出有利于自己的自私行为，那么未成年人很多时候是头脑一热就去做事情了，毕竟他们还是小孩子呢。

——所以有时候，小孩子做起坏事来，反而更加理所当然。

至于他不信的那一方面呢，则是因为东方雪纪身上并没有多少黑暗的气息——卫宫切嗣在长期对人类的观察中发现，人其实是一种很容易被留下痕迹的生物：有过某些特殊经历，或者特殊行为的人，他们的心理和表现都会和正常人不一样。

但在他眼中，东方雪纪目光正直，说话不疾不徐，被他审视也不会不自然。昨天晚上战斗中时，她也没有耍过阴谋诡计，更没有残暴行径。那个肯尼斯的从者已经落到她手里，又遭到上方神秘Archer的攻击，她就算不主动谋害Lancer，只要将其扔在原地，他也死定了。

结果他还是把敌人背了出来。

卫宫切嗣不得不说，当时他还是有些震撼的。

……他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傻子。

他看着东方雪纪，在等她对自己的“胡作非为”做出一个解释。似乎只要东方雪纪如果说不出个正经原因的话，他就会拂袖而去。

爱丽只是担忧地看看他，又看看东方雪纪。

身为当事人，东方雪纪靠在椅背上，她似乎是在对卫宫切嗣讲话，又似乎只是在抒发自己的理想：“卫宫先生，虽然爱丽说我是‘正义伙伴’的时候，我很开心，但是实际上，我并不会真心实意地成为所谓正义的伙伴。”

“我东方雪纪，在十岁那一年觉醒了一种叫做‘替身’的能力，就是你们昨天看到的‘盔甲’，但其实那只是我的替身的一种状态，我叫她女武神，她就像女武神一样，和我并肩作战，这样，我便成为了替身使者。”

卫宫切嗣从未听说过“替身”这种异能，但他很快就领悟了：这恐怕并非使魔，更不是魔术礼装，是完全不同于魔术师体系的一种能力！

而在东方雪纪这里，它叫“替身”。

这说明，很有可能“替身”和“替身使者”，已经形成一种体系了。

也就是说，她背后会有一个团体，一个和魔术师一样的团体。

为什么他以前没有听说过这群人？他们有多少人？他们是出世的还是入世的？他们中会不会出现邪恶之徒？他们有协会或者组织吗？

东方雪纪说：“每个替身使者的替身的能力都不同，有些更偏向于功能性，有些则更具有战斗力，总而言之，我们具有了普通人不具备的能力。所以，在拥有替身的第一年，我开始思考‘究竟要不要继续过普通人的生活？’这个问题。”

“卫宫先生，当你一拳就能砸烂惹你生气的小混混的脑袋，而不管是围观群众，还是摄像头，都无法捕捉到你的行动时，你要不要这样做呢？”

卫宫切嗣皱眉：“假如你对自己还有一丝控制力的话，就知道不应该随性而为。”

东方雪纪深深地看着他：“是吗？你是这样认为的吗？那么，假如我有足够的证据，认为一个人的确做了很严重的伤害他人的行径，但出于各种原因，我无法将这些证据举报给执法部门，因此，我只能依靠自己去‘复仇’，这样可以吗？”

“这当然……”卫宫切嗣愣住了。

他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这会是一个极难回答的问题：假如说，这样做的人是卫宫切嗣，那么他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的，这样做是可以的，虽然很艰难，也要承担一些内心的谴责，但他必须这样做。

假如是舞弥，因为他很了解对方的品行，知道她不是凭一己好恶处事的人，所以如果是舞弥的话，他也会相信对方。

如果是爱丽或者伊莉雅……不！他宁愿自己去做！他希望爱丽和伊莉雅可以永远不要遇到坏人！

——假如昨天，东方雪纪对爱丽有不轨行为的话，他估计就会趁其落单，偷偷干掉她，然后告诉爱丽“她刚刚好像遇到什么事情，就离开了”。

这当然不是什么好行为，他只是很多时候不得不这样做。

但是如果是别人这样做呢？

东方雪纪：“……所以，后来我决定，要发挥我的主观能动性！凡事都要自己去看，去想，去做！只要我想做的，我觉得对的，都可以去做！只要我不想做的，我觉得错的，我都不会去做！”

“——可能你会认为这是一种胡作非为，但是，卫宫先生，我并不想用他人眼中的道德规范束缚自己！我需要更加积极的动力，而不是消极的约束！”

卫宫切嗣能听明白。

他只是觉得自己看走眼了！

好家伙，他面前的这女孩，既不是什么自我意识过剩的未成年人，也不是吹牛说大话的小屁孩——

但他对她说的话却无法苟同！

他皱着眉头说：“东方雪纪，你太任性了。”

——你怎么就知道你做的是对的？又怎么能知道你不会伤害到无辜的人呢？

结果，东方雪纪的回答是把这个问题扔给她，她学着两面宿傩的样子，抱臂冷笑：“那你呢？”

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令人不安的沉默，几分钟后，东方雪纪轻声说：“但是，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救世主的，卫宫先生。”

“既然你不能拯救所有人，那么为何不能接受他人的自救呢？”

这次是卫宫切嗣回答不出。好在东方雪纪并不急着从他这里得到一个什么答案，因为她突然神色变得紧张起来，卫宫切嗣松了口气——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他问：“怎么了？”

东方雪纪说：“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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