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把新捕获的宠物塞进轿车之中, 收获颇丰的栉名琥珀重新启程，准备返回吠舞罗。

占据大脑的除了让整个人轻飘飘的愉快感觉，也有些期待安娜看见这只咒灵时的表情。

被命令“未经允许不准离开我视线范围之外，不准主动攻击任何人, 态度要放得温顺, 在外人面前哪怕再勉强也要装出讨人喜爱的样子”的真人坐在后座一侧, 脸上是几乎实质化的沉沉阴云。

栉名琥珀对着他招手。

“过来。”

作为人类对人类的憎恶、恐惧中诞生的诅咒，真人虽然出生的时间最晚，但却被实力更强的漏瑚等人隐隐奉为首领, 就是因为他在某些方面的潜力更强。

更为聪明，懂得隐忍、蛰伏和如何变通。

在短暂的癫狂之后迅速认清现实，面对栉名琥珀仿佛招呼路边狗狗一样的姿态，咒灵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迅速凑过去, 乖巧地伏在了少年膝盖上。

“嗯？有事吗, 主人——？”

他顶着一张桃花般鲜妍的笑脸，异色的眼瞳微微眯起，“ごしゅじんさま”的称呼发音又甜又腻, 几乎扯出绵长的丝来。

开车的齐格飞小臂一颤，轿车的方向随之歪斜，又在压上白线的前一瞬迅速修正回来。

栉名琥珀既没有出声责怪从者，也不对真人前后两幅面孔感到意外, 十分自然地把手放在了青年的发顶上。

偏灰的浅蓝长发, 末端系成三条松散的辫子，顺着柔白的脖颈滑下。

不论是在【凝】的观察下, 还是抚摸上去的手感, 都和人类一模一样。

但若是用气去仔细探查, 却又根本不存在精孔之类的构造，只是一团徒具人类表象的能量聚合体罢了。

但若是这样的话，又怎么会产生意识呢？

把注意力从过于深奥的问题上转移开，他下意识摩挲着咒灵散落的长发，针对更为好奇的另一点发问。

“你的术式能通过触摸发动，改造他人的肉/体形状，原理是什么？”

真人的笑容微僵，但很快就遮掩过去，流畅地给出了回答。

“【无为转变】吗？触碰到的不是肉/体，而是灵魂哦。”

“灵魂先于肉/体诞生，而肉/体的形状会受到灵魂形状的影响。我的术式【无为转变】可以触碰到灵魂、改变灵魂的形状，肉/体也就会随之发生改变——很容易理解吧？”

“灵魂”这个词汇，令栉名琥珀稍微提起了一些兴趣。

本来以为只是破坏肉/体的粗暴术式而已，还给出过“直接战力不足”的评价。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有潜藏的惊喜。

“所以说，上次战斗时你表现出来的类似‘变形’的能力，其实同样是这个术式在自身的应用。”

面对真人的肯定，栉名琥珀在深思熟虑之后，提出了一个对方（字面意义上）无法拒绝的要求。

“能变个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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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在吠舞罗门口停下。

栉名琥珀推开车门，脚步轻快地走进酒吧之中，悬挂在门后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引来众人的注目礼。

出乎意料的是，在这些人之中，有一张栉名琥珀现在并不想看见的面孔。

“五条悟？”

他有些愕然地叫出青年的名字，下意识把怀中的东西抱得紧了些。

而听见那个名字之后，宠物也停止了装死的摆烂行为，相当配合地缩到他双臂之中，颇有些瑟瑟发抖的可怜味道。

原本正顶着对面栉名安娜警惕的视线惬意地享受点心，坐在沙发上的青年闻声望过来，刚刚抬起手准备打招呼，突然轻轻地“咦？”了一声。

他颇感兴趣地挑起眼罩的一角，苍蓝色眼瞳满含兴味地锁定了栉名琥珀怀里的毛茸茸。

乍一看像是只布偶猫，有着绸缎般茂密光洁的毛发和蓬松的大尾巴，但并不是猫咪常见的白色或灰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罕少在自然生物身上呈现出来的、偏灰的浅蓝色。

这只类似猫咪的小动物正拼命把脸颊埋在少年怀里，露在外面的耳朵不安地颤动着。

光就外观来说，的确非常可爱。

同样被哥哥新抱回来的毛茸茸吸引了注意力，栉名安娜眼前一亮，迅速把值得警惕的奇怪大人五条悟抛在脑后，漆皮小皮鞋踏在木地板上，噔噔噔地跑到了栉名琥珀身边。

在通过眼神交流取得了摸摸毛茸茸的许可之后，女孩开心地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轻触猫咪背后的毛发。

“……它好乖。”

指尖绸缎般绵软顺滑的触感让小萝莉脸上不自觉绽开笑容，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来，仰头好奇地望着栉名琥珀。

“是哥哥新买的宠物吗？”

栉名琥珀还未答话，五条悟已经抢先一步出声，笑眯眯地扔出了惊天炸弹。

“不是哦。说是买来的也太委婉了！安娜记得之前那个咒灵吗，就是你哥哥一直很喜欢的那个——”

……所以说不是买来的，而是拐来的吗？！

情感上完全拒绝接受，安娜刚准备用“这是只猫猫猫猫怎么可能是那种坏蛋”的理由反驳，但是理智上，超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这好像——确确实实是哥哥能干出来的事！！！

她默默后退半步，把刚撸过毛茸茸的手在裙角飞快擦了擦。

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嫌弃之情流露的小细节，栉名琥珀接上妹妹的发问，肯定了五条悟的说法。

“嗯，就是那只咒灵。已经和我签订契约了，所以不用担心。”

他轻轻晃了晃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自己怀里的猫咪，“真人，和安娜打个招呼。”

猫猫蓬松的大尾巴一颤，不情不愿地把头抬了起来，露出一灰一蓝两只异色的圆圆眼眸。

“下午好。我是真人，请多多指教。”

虽然有气无力，但已经称得上礼貌。还不等安娜从两次见面时对方态度的强烈反差中回过神来，一旁的五条悟已经按捺不住，兴奋地蹿了上来。

“呦，下午好！”

“……”

真人猫猫重新把头埋进了栉名琥珀怀里，用屁股对着兴致勃勃的五条悟。

少年冷着脸，一手抱着毛茸茸，另一只手伸出，把五条悟凑过来的脸冷漠无情地推开。

“我给你打了电话，还去了咒术高专。”

花了这么多功夫都没有找到人，结果忙完之后回过头，这家伙居然在吠舞罗吃吃喝喝等自己回来，就很气。

飞快地理解了对方的言下之意，摸鱼王者五条悟完全不知愧疚为何物，打着哈哈举起双手表示抱歉。

“那什么，是有更要紧的事要去做啦。”

他瞥一眼旁边凝视着咒灵表情复杂的小萝莉，灵感顿时闪现，迅速转化了话题。

“咦，说起来，安娜上次不是还需要牵着你的手才能看到咒灵吗？现在似乎不需要了，是能力有所进步吗？”

经过提醒才意识到这一点，安娜犹疑地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又望向栉名琥珀，等待着答案。

“咒灵？”

端着几杯饮料走过来的十束多多良兴致勃勃地加入话题，“是说那只猫？”

确信十束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提起过能看见咒灵的事，在拎着猫猫展示了一圈，确信吠舞罗众人的确都能看到咒灵、也仅限这只咒灵之后，栉名琥珀冷静思考，很快找出了原因。

仔细复盘一下，他最近做出的选择里，有可能导致出现这种现象的只有那一个。

“是因为我加入了吠舞罗吧。”

五条悟正捏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盯着瑟瑟发抖的真人猫猫，闻言随口回了一句。

“你不是已经在这里待了挺久的吗？”

“不一样。”

栉名琥珀把猫猫放在沙发上，转过身来背向青年，撩起散落的银白长发，露出一截光洁的后颈。

呼吸短暂地停滞了。五条悟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对方想要展示的印记上，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瓷色的肌肤上，有着相当显眼的、火焰一般的赤色纹样。

那是吠舞罗的“标志”。

【……是吗。是这样啊。】

他以几不可闻的轻声自言自语：“真是的，来得太晚了啊。”

松开手让长发重新散落下来，没有听清五条悟在喃喃什么的栉名琥珀转过身来，微微偏头，略带疑惑地注视着他。

青年拽了拽眼罩的边缘，若无其事地冲他笑了笑。

“那么，琥珀酱之前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被提醒之后才想起转交咒物的事，栉名琥珀从怀里掏出卖相极差的干瘪手指，隔空扔了过去。

五条悟精准地接住，随即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两面宿傩的手指？原来如此，是用这个当诱饵抓到宠物的啊。”

两面宿傩，是千年之前咒术全盛时代的最强咒术师，有着【诅咒之王】的称号。

因为作恶多端而被咒术界联合讨伐，在他死后，他的二十根手指化为无法摧毁的特级咒物，散落在全国各地。

被戳中伤心事的真人闻言，恨恨地抬起头来，异色眼瞳紧盯着五条悟手中抛上抛下的特级咒物，其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恶意。

白发的青年停下动作，随手将暗红色的手指封印起来塞进衣兜里，甚至懒得给沙发上的咒灵一个眼神，只是淡淡地提醒了栉名琥珀一句。

“把这样的家伙放在身边可是很危险的，还是赶快处理掉比较好。虽然知道琥珀很强，不过小心为上嘛。”

“我明白。”

深刻地了解这只咒灵的黑泥本性，栉名琥珀把猫猫抱起来，向着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走去，示意停留在原地的五条悟跟上。

“除了转交那个咒物，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你答应过我的。”

心心念念着即将研究透彻开始复刻的【六眼】，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旁听全程的栉名安娜和十束多多良逐渐微妙的神色，直白地发出了各种意义上令人误会的邀请。

“先到我的房间里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