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居然是最后一个呢~少见地迟到了啊，漏瑚。”

废弃许久的烂尾楼内，谨慎地绕了圈子甩掉追踪者的大地咒灵轻车熟路地走上三楼，推开楼梯口左侧某扇老旧掉漆的破旧木门，还未迈进便听见里面悠悠传来这么一句，顿时不快地轻嗤了一声。

映入眼帘的并不是理应出现于此的，装潢过时的低矮居室。

仿佛是漫画中时常出现的、连接异空间的传送门一般，放眼望去，门内所展现出的景象包含沙滩、阳光、大海、椰树等广受大众欢迎的热带元素，伴随着近旁起伏的海浪声，看不见的远方遥遥传来了海鸥悠长的啼鸣。

眯眼适应了一会儿略带腥味的凉爽海风，漏瑚反手关上门，大踏步走向正躺在沙滩椅上享受阳光的同伴，不吝于用较之平日更为阴沉的神情和周身压抑的气势传达自己的不爽。

后者原本正像个享受度假的普通人一般无所事事，在脸上扣了本摊开的硬壳书遮住阳光，以一副惬意的姿态枕在交叠的双手上。

他的身姿修长匀称，裸露在外的皮肤被蓝黑色的简陋布衣衬得极白，也正因如此，关节处仿佛被整个切开又重新缝合上的深色伤疤也极为显眼，带来几乎称得上惊悚的、鲜明的非人感。

垂下来的长发从书页的间隙里蔓延开，是偏灰的浅蓝色。随意地扎成了三根松散的辫子，翘起的发梢被海风吹得不住晃荡。

虽然同为咒灵，但躺椅上的青年和漏瑚相比，并不具备十分明显的异类的特征。单从外表上看，和人类几乎是十成十地相似了。

此时此刻，青年踩在躺椅上的左腿微微屈起，垂下的右脚赤着，正随性地一晃一晃——如果忽略那些缝合线状的伤疤，乍看之下，似乎只是个性情略显天真跳脱的普通人。

意识到反常迟到的大地咒灵显然有话要说，蓝发的青年将扣在面上的书籍挪开，随手搁到一旁，直起身来抬眼看了过去。

他有一张在人类之中也堪称出挑的好看面庞，眯眼笑起来的时候五官轮廓柔和，如果忽略脸上十字状交错的伤疤和一蓝一灰的异色瞳仁，简直称得上惹人喜爱了。

“怎么，又碰上那些不长眼的咒术师了吗？”

一回想起先前的经历，憋屈到不行的漏瑚顿时一肚子气，咬牙切齿地低声骂了几句，才闷声挑重点回复。

“不是咒术师，是一个很奇怪的小鬼。”

虽然脾气暴躁易怒，但已经活了漫长岁月的咒灵漏瑚并不是没有脑子的蠢货，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

他简明扼要地介绍了先前和那个古怪的人类少年起冲突的全过程，着重强调对方没有咒力、使用的术式虽然从未见过但也绝非咒术，自认将有价值的信息和盘托出之后便缄口不言，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究其原因，花御、漏瑚、陀艮与真人这四位特级咒灵选择结为同伴，虽然小团体之间并没有明确的高下之分，但隐约之间，是将面前的青年——诞生于人类对人类的憎恨与恐惧之中、名为“真人”的咒灵奉为主导者的。

漏瑚笃定他比其他人更有潜力。

而就目前而言，对方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真人托着下巴认认真真听完了同伴的讲述，时而不住点头，等到漏瑚交代完所有细节，才若有所思地重新躺回沙滩椅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你说的那个人，我搞不好知道是谁哦。”

他在猛然激动起来的漏瑚的催促声中摸出手机，熟练地登录某个网站，点开图片放大，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巴掌大小的手机屏幕被分辨率惊人的高清照片占的满满当当，位于镜头正中央的少年正偏头朝右手边看去，因而被摄像机捕捉到了清晰的侧脸。

逆着光的轮廓线条简洁流畅，银发像瀑布一般垂落到腰间，加上那对罕有的、仿佛凝固的鸽血般的漠然红眸——对这幅人偶般毫无生气的美丽样貌印象深刻，漏瑚粗粗一扫便将这张照片与先前撞到的奇怪家伙对上了号，恨不得拽着真人的衣领子催他把知道的东西都吐出来。

“别磨磨蹭蹭的，知道什么就赶快交代！”

吼完顿了顿，警惕十足地添上了一句，“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我遇到的家伙你也认识……该不会又是你惹出来的麻烦吧？！”

“所以都说了让你们跟上时代，多用人类的方法搜集一下消息了。”真人撇撇嘴，在手机屏幕上戳了两下，将图片缩小、返回原网站后重新递给完全不懂这些的老古董同伴看，“——喏。”

“英雄协会的官方网站前些天更新了，最大的变动就是S级英雄新增一人。来自英国时钟塔的‘魔术师’栉名琥珀……‘魔术师’，听上去真是令人好奇呢。”

还没有和类似存在交过手的真人收回手机，盯着屏幕上少年神情冷淡的侧脸看了一会儿。

他脸上隐含期待的兴味笑容越来越大，最终化为本性毕露的扭曲神态，不得不抬手死死压住，从指缝间泄露出轻微的、断续的哼笑声。

手掌再放下来时，面上已经恢复了原本纯然无害的轻快笑容。

人类恶的咒灵闲散地在躺椅上换了个姿势，重新拿起身边的硬壳书打发时间，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欢快小曲。

“要是能碰上就好了啊——总算有乐子打发一下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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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出现又逃脱的奇怪火山头并没有影响栉名琥珀的当日行程安排。在沿路找到家装潢精美的礼品店、经过店员的热（大）情（力）介（推）绍（销）挑中一款近一米高的棕色毛绒熊玩偶之后，相当满意的少年拒绝了齐格飞的帮助，略显费力地抱着系好蝴蝶结的硕大礼物盒，慢慢悠悠走回了酒店。

把装有熊玩偶的盒子摆在矮几上盯了一会儿，栉名琥珀最终还是从米黄底色彩色波点的包装纸上移开视线，从怀中摸出手机，给通讯簿中为数不多的号码之一打了电话。

“我这边已经做好准备了。今晚或者明天，抽空过来一趟吧。”

没有自我介绍、没有公式化的寒暄、甚至没有前情提要，这样平铺直叙的通知显然也让电话对面的人有些发懵。但不过停顿了半秒钟，对方立刻理解了栉名琥珀的意思，连带着语气都变得高昂了几分。

“是你啊。研究有进展了吗，原来如此……今天稍微有些晚了，明天，明天我一定按时拜访。”

不用过多提醒就能跟上节奏，沟通成本几近于零，向来懒得说废话兜圈子的栉名琥珀内心默默点头，对改造人杰诺斯这一点相当满意。

如果不是某个频道的电波奇妙地对上了号，除开对后者身体十分感兴趣（字面意思）这一点，他也不会一开始就面对杰诺斯的要求那么好说话。

和对方约好了上门的时间，天色也差不多完全黑了下来。

度过充实一天的栉名琥珀洗漱之余，捧着记载炼金术的典籍缩在床上看着，静静等候着梦境到来。

之前事发突然，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在只有几面之缘的柯特面前睡了过去。

虽然了解不多，但他不会天真到一厢情愿地笃定这个弟弟是什么可爱善良的正面角色……这次醒来之后会看见何种景象，栉名琥珀一时之间没什么把握。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