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064

……在身前？

姜姜看了看身旁的霍亦横和星朔, 她面露怔忪。

地下拳击馆人声鼎沸，场上的战斗陷入僵局，计蒙一身本领却无处施展, 对方气定神闲的站在场中央，一只手握着越来越大的结晶, 另一只手用来应对计蒙的拳风。

宽敞的巫师斗篷被风吹起，夜衍灰色的眼眸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他仅用一只手, 就可以对付众人眼里异常凶狠的战灵。

那些狂热崇拜份子更加坚信神能给他们带来幸福！

霍亦横感受到姜姜的视线，他摸了摸脸，为啥姜姜这会儿一直盯着自己瞧？没过一会儿，姜姜又去看星朔。

来回看了好几遍, 姜姜最终确定, 不是他俩。

“世代……都在守护柴风？”

她忍不住重复一遍这句话。

忽然，一个念头从姜姜的脑海里闪过，她整个人蓦地愣在原地。

这次来京江, 除了星朔以外，一直跟着她的就只剩下——

大黄！

“是它吗？”姜姜无法确定。

她对大黄太熟悉, 以前它不是大黄，它就是一只小黄犬。这些年, 姜姜长大了，小黄犬也长大了。

柴风社从唐朝末年开始，就一直有看门犬。

这一点，姜姜是知道的。

柴风宗门的犬格外通人性, 再加上千年来都没有发生过“变异”事件, 所以秋雨计划那日姜姜才会带着它。

可是, 那天发生了意外。

是黑石头将它的魔化彻底压制住, 甚至，让它转变为“神犬”。

“旺财，是战灵？”姜姜呢喃。

四周嘈杂，当黑石头说话，姜姜便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墓渊：“它这一脉离开虚界已有千年，不能算战灵。末法时代，灵气薄弱，一不留神就会堕入魔道，幸好……”

墓渊止声。

姜姜毫不犹豫的接道：“幸好有你！”

要不是墓渊，大黄已经魔化！

来负十层之前让旺财护送那个女孩离开，姜姜稍微动了一下灵力，就感觉到了人群之中，藏着狗狗的气息。

它也在这里。

——它一直都在！

姜姜看向黑压压的人堆，她的心情逐渐变得激动：“财财？”

她唤道。

大黄狗的气息离她越来越紧！

人群里，不知道谁嘟囔一声“怎么有狗啊”，场上的打斗也突然停下，计蒙第一时间退到姜姜身后。

夜衍灰色的眸子出现一丝波动，他回眸，看着一只狗踩着一层层台阶走了上来。

那是一只……

非常普通的狗。

全身黄色，体型中大，口套挂在脖子上，嘴里叼着一条链子，看上去就好像是自己溜自己，非常通人性。

一步步走上格斗台，大黄狗的目光一直落在姜姜身上。

夜衍念道：“……神犬？”

它体内，隐约出现“神”的气味。

一缕火苗从大黄狗的右眼里蹦出，连带着它右半张脸，都仿佛正被烈焰燃烧。

——姜姜，有危险。

大黄狗感应到了一切，它体内的血脉开始觉醒。

霍亦横傻眼了：“……大黄？”

几天不见，大黄狗怎么像换了个……狗？

它就是一只普通的土狗、笨狗，后来也搭上第一波“秋雨计划”，正向进化——

但霍亦横记得大黄进化后身上没有火的啊！

刻在姜家人记忆里的画面骤然浮现——

那一刻，姜姜准确无误的念出了它祖辈的名字！

“祸斗！”

山海有兽，名祸斗。其形似犬，所到之处火灾蔓延，被视为不祥之物。

唐朝末年，灵气大突破时代，术法一脉出现一位名为“姜洛白”的修炼者，他与此等灾兽缔约，一人一犬，踏上通天路，名震四海！

而后，姜洛白打开虚界之门，正式与诸位战灵缔约！

他创立召唤宗门，开辟召唤师开局即为巅峰的时代！

夜衍素来冷静，但是随着大黄狗的“觉醒”，他的眉心逐渐拧成一团。

依旧是耀眼的黄色！

不同的是，这金黄与火融为一体！

它的体型没有变化，但是身上的毛发尝了些许，每走一步都火花四溅。

真的是祸斗……

姜姜的眼眶竟觉得微热，只有姜家人知道，祸斗有多重要！

唐朝末年，妖魔泛滥，降魔司专门负责百姓安危。

多少个不眠的夜晚，风雪之中，男子守夜归来，身旁跟着一只大黄犬。

后创立世上第一大召唤宗门，名为柴风。

这柴风便是取自——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姜，姜……”祸斗后代血脉苏醒，大黄犬第一次说话，口吻略显僵硬。

姜洛白战死的那天，祸斗也死了。

尸海无边，还留有最后一口气，祸斗咬断与虚界的连接，它哑声道：“吾愿永世追随姜主。即使过去一千年，含有吾血脉的后代，将誓死效忠姜家掌灵！”

一代一代，无论召唤师多么没落，柴风社永远都会有一只大黄犬。

它无需缔约，世代忠诚。

而随着柴风一脉几乎断绝，祸斗的血脉也足足三百年没有再出现……

三百年的时间很长，足以让世人忘记祸斗与姜家不可分割的情谊。

——我们一起长大，可我却第一次知道你是谁。

姜姜心里满是愧疚。

大黄狗轻轻地叫了一声。

比起会说人话的祸斗，它大概还是更适应“旺财”这个身份。

一个土得掉渣的名字。

一间又破又小的书屋。

一条链子，一份粗茶淡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些宁静的守镇岁月，就是它的全部。

之前每天都很羡慕姜姜身边的战灵，羡慕獙獙，羡慕朱雀，羡慕计蒙……

它也好想、好想、好想和姜姜并肩作战！

可是它魔化了，它觉得自己不配，靠着旁人的力量才勉强苟活。直到这一刻血脉苏醒，它终于明白，自己与柴风早已融为一体。

——千年前，祸斗就在这里。

——千年后，它依然在！

这份荣耀，祸斗绝不允许任何人玷污！

全身进化为火形态的祸斗蓦地瞪向一旁的巫师男——

夜衍察觉到祸斗的杀机，他当即抬手，蒸汽迸发！余波向周围扩散，离得近的观众爆发出一阵哀嚎。

霍亦横第一时间挡在姜姜身前，他双手怼在胸前，撑起一道薄薄的冰墙！

这冰墙挡住了蒸汽带来的冲击，仅仅两秒钟的时间，霍亦横的冰墙便融化了……男子所带来的温度实在太高！

台下被波及的人，一整张脸都被烫伤。

他们疼得打滚，却还不忘喊道：“感谢神使赐福！”

霍亦横气得大骂：“赐你大爷的福！一群脑瘫！”

真想把他们的脑子抠出来看看，是不是比芝麻还小。别人都打到家门口，骑在他们头上拉屎拉尿，他们还要张嘴接着！

气死了！！

夜衍这狠戾的一招并没有对大黄狗造成伤害。

姜姜的嘴角扬起一丝笑容。

嘿嘿，没想到吧？祸斗和其他火系战灵不同，它没有骨头！

它全身上下都是用火焰堆出来的！

它喷出的气体是火！皮肉是火！内脏是火！连拉出的——咳咳，都是火！

如果是朱雀姜姜真的担心它的羽翼会不会被对方折断，但是祸斗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姜姜兴奋的喊道：“祸斗！加油！——”

还有什么比姜姜的一声助威更让大黄狗斗志满满的吗？

没有了！

祸斗扑到夜衍身上，对方满身蒸汽，与祸斗身上的烈火相互交缠，一人一犬互不相让，打得难舍难分。

——之前打计蒙的时候有多淡定，现在就有多狼狈！

夜衍发现自己的蒸汽对它完全不管用。

蒸汽怎么可能对烈焰管用？

祸斗就是烈焰本焰，那点温度对它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反倒是夜衍，巫师帽掉落在地，很快被烧为灰烬。

他快要撑不住了……

夜衍被祸斗已绝对性力量的压制摁到在地上，他一只手臂横在胸前，阻挡着祸斗的撕咬，另一只手尝试捏紧那颗紫色结晶。

自从虽主人一起来到这个世界，他就没有使用过结晶的力量。

这是第一次，被一个人类召唤师，逼到这种地步。

灰眸暗沉，夜衍想要使用结晶，获取积攒了十多年的“信仰之力”。

当他手指微勾时却发现，被他放进怀里的紫色结晶竟然不见了！

夜衍愣住。

“你是在找这个吗？”姜姜的声音冷不丁的传来。

他艰难的抬起头，看了过去。

场边的观众也都跟着看了过去，包括一直坐在绝佳观战位置上的王龙胜。

格斗场上，聚光灯下，少女的手里捏着一颗紫色结晶。

她肩头卧着一只雪白的“小猫”。

那是她的宠物性质最强的战灵，朏朏。

在姜姜缔约的所有战灵里，朏朏战力最低，约等于无。

姜姜缔约它，也是因为它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一只毛茸茸的小猫咪谁能抗拒呢？更不用说，它还是姜姜从南家解救出来的战灵之一。

战力低，也有好处。

那就是它没什么灵力，所以接近别人的时候，很难被发现。

当夜衍和祸斗激战的时候，“顶级猎手”朏朏出现，将紫色结晶视为猎物，顺利掳走！

为此，它雪白的毛发上烫焦了一小圈。连一侧的脸颊也黑漆漆的，看上去又可怜又好笑。

但它不在意哇，它可是顶级猎手，捕获了一个超级了不起的东西！

姜姜挠了挠它的下巴。

夜衍的心脏骤停！他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昏死……

那可是、那可是他收集了十多年的信仰之力！

这群愚蠢的人类，一直心甘情愿做他们的信徒，他们因为信仰而愈发强大，不停地让更多的人臣服，从而达到更高境界——

这群蝼蚁一般的下等人类，每个月都需献祭大量生命来供奉神，他们甘之如饴！

夜衍需要结晶的力量，有了结晶，他就相当于获得百倍的力量！

“还给我！”他咬牙切齿：“把愚民们的信仰，还给我！——”

“信仰？”姜姜看了一眼手里的紫水晶，她说道：“虽然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但既然你想要——”

姜姜笑靥如花，双眼弯弯：“那我就毁掉它吧。”

说罢，她用力握紧拳头，紫色信仰结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她捏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