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听到南境大旱，沐羽烟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

她眼下最愁的莫过于此了！

国运衰落，灾变横生，属实是祸不单行。

倘若这次旱情严重，赈灾放的粮不够补缺，恐怕真的会激发民变，使得靖国百姓雪上加霜！

...

“大靖的储粮其实是够的。”

顾澜侃侃而谈，第一句话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点。

“我想那位女帝陛下一定也在担心这件事...但其实没必要，国运虽然衰落，但底蕴还在，支撑南境渡过旱情还是绰绰有余。”

沐羽烟听后一愣，旋即松了口气，缓缓点头。

能安然度过就好...

此刻她已经完全信服顾澜的话，像是听老师讲课一样认真。

然而，顾澜接下来一句平淡的话，却让她悚然一惊！

“可谁能想到，灾情不赈还好，反而是在赈灾放粮半旬之后，南境就发生了不小的民变。”

“为什么！”

沐羽烟俏脸一白，下意识问。

她此时完全没留意为何顾澜能预知未来！

只想知道出现赈灾反效果的问题所在！

“因为天灾...和人祸！”

顾澜一字一顿吐出，稍作回忆又道：“朝廷里的能臣是不少，可奸臣也并非没有，包括分封的那些王侯...”

“这些朝廷蛀虫里，有些是不满于女帝，有些则是纯粹的贪。”

“他们都是推动国运衰亡的因素。”

“咱们的女帝陛下一直忙于挽救国运颓势，却忽略了这些小细节，只能说是...有点蠢。”

一席话罢，顾澜轻轻摇头。

不是吐槽女帝，而是觉得前世写这本太监文的作者有猫饼！

能成为女帝，足以说明嘉庆的冰雪聪明，可居然能犯这样的错误，真是够离谱的！

只能说，智者千虑，终有一失，或者主角光环太强大，女帝都给强行降智了...

其实后来女帝也意识到了这些，想要大肆清理朝臣一扫沉疴。

可那时候已经晚了！

老臣反叛，忠臣被屠，再加上发育起来的主角和各路反派的搅局，她那时候已束手无策。

最后落了个心灰意冷的下场！

沐羽烟听完后娇躯一颤。

心神如遭雷击！

因为她此时忽然想到，前几年自己拨出去的赈灾银项，怕百姓们不够，所以总是比计划中多出一倍！

可哪怕这样，每次呈上来的折子中却说，堪堪够用！

原来如此！

有乱臣贼子敢在朕眼皮子底下，败坏大靖的气运...沐羽烟惊怒交加，恐怖的剑修气息差点就要抑制不住！

“咳咳！”

幸好柳叶熙回过神，连忙咳嗽提醒。

“小熙啊，嗓子不舒服就多喝点水。”

顾澜给她倒了杯热茶。

柳叶熙有些尴尬：“谢、谢公子关心。”

抿了几口朝女帝瞟去，发现她已经收敛气息恢复原样。

很自然的掩饰掉震惊和怒意，好看的桃花眼渐渐泛滥起一个小娘子对相公的崇拜！

“顾郎不愧是读书人，知道的真多呀！”

陛下真是演技派...柳叶熙默默点赞，继续闷头喝茶。

“娘子爱听就好。”

顾澜满眼宠溺和温柔，指尖轻拂女帝柔顺的青丝。

“妾身很爱听。”

沐羽烟似乎找到了正确打开方式，也不急着问朝中有哪些贼人，只循循善诱道：“等顾郎来年春闱高中，就能做大官，我们靖国就有希望了。”

大官还是免了，京城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全是挂逼在折腾...顾澜稳健的想。

片刻。

他叹口气，缓缓道：“相公我读书不是为了做官的。”

“不为做官？”

沐羽烟不解，登基后金銮殿里见过多少读书人，哪个不想着金榜题名，衣锦还乡？

天下书生挤破了头的往京城赶，可偏偏顾澜却毫不热衷？

柳叶熙身为女官，也是疑惑，放下茶盏瞧他。

“那顾郎/公子读书为了什么？”

“为......”顾澜想到前世作文里每次都要引用的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此情此景。

虽是即兴发挥，却也再合适不过了！

他说的字正腔圆，铿锵有力！

屋子里又静了！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沐羽烟咀嚼着这段千古名句，心神大受震撼！

登基以来，女帝身边全是阿谀奉承的话，哪里听到过如此良言！

不知不觉中，她美眸竟渐起泪花！

天下读书人泛泛，可能在与自家娘子吐露心声时，说出这样为国为民肺腑之言的又能有几个？

这才是读书人应有的风骨啊！

就单此一句，顾郎可为帝师......沐羽烟感叹良多，心中同时生出一道从未有过的念头！

做官！

她要让顾澜做官！

而且要平步青云，位极人臣！

既是救了黎民百姓，又不埋没治世之才！

当然了，也能满足沐羽烟自己的小私心...哪怕以后恢复了帝王身份，也能继续留做他的枕边人！

沐羽烟思绪落定。

那边的柳叶熙才缓过神来，笑着赞叹道：“不愧是公子，这话...真该说于百官听听。”

她除了是女帝近侍，还是执掌悬天司的女官，起监察百官的职责。

所以听到这样的佳句，有感而发。

身为文抄公的顾澜摆摆手：“他们很多人就算听了也无动于衷，对靖国的热爱不同，听了也没意义。”

“确实如此。”

沐羽烟颔首。

柳叶熙这时抖了个机灵，问道：“那公子觉得，朝臣里面谁听了会无动于衷啊？”

这话问的，就直接是想八卦孰奸孰忠了。

顾澜直接敲了敲她脑袋：“小姑娘家家的，知道那么多作甚？”

“顾郎，我也想知道。”沐羽烟凑过来道。

“咳...娘子爱听啊，那就简单说说吧。”

顾澜清了清嗓子。

柳叶熙：“......”

“远的不说，南境的那个什么侯...他就喜欢吃肥缺、捞百姓们赈灾的钱来着...不过他倒没什么野心，只是单纯的贪而已。”

顾澜挠了挠头，想起原著里的那个有些恶心的反派角色。

是个搜刮民脂民膏的货。

放在平时作恶也没什么，但灾情一来，他还继续作威作福，甚至联合富商们一起把粮食囤起来，奇货可居！

这他么哪个难民不暴乱！

顾澜对他的名字有些记不清了。

毕竟只是书里前期的小反派，后面被主角轻松拿下的那种。

然而。

女帝对他提起的人却是了如指掌！

“安国候，蔡愈！”

沐羽烟深深吸了口气，南境的侯爵就这一位，还是世袭罔替的，她当然有印象。

说实话。

若不是顾澜今天提到了，沐羽烟还真没有把注意力放到这颗毒瘤身上！

“人祸，说的就是这位蔡侯爷吧？”

“娘子聪慧，正是。”

顾澜抿了口茶，丝毫没有发觉，自己无意间已经给一位侯爷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