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只猫

救护车和警笛一并呼啸而来，连着新闻采访记者接到消息，也闻风而动。厉裕琛带着景糯，还有乔岁岁一起去了趟医院，虽说都没有事情，但也还是检查一下，图个心安。

景糯人还给吓得呆呆愣愣的，走进医院的时候还紧紧牵着厉裕琛的手，不过除此之外，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再对医院产生什么害怕的心理了。

就是从上次醒来，她睁开眼睛，看见床边高度紧张的温温和厉裕琛，那个时候她的第一感觉是什么呢？

景糯回想了一下，是安心。

不过各种药水还有消毒液混合在一起的奇怪味道，她依然不怎么喜欢就是了。

初步检查没有什么问题，厉裕琛有点担心景糯看见了些骇人的场景，会有什么阴影，盘算着要不要给她找心理健康师干预一下。

不过景糯拽拽他的袖子，打了个哈欠，又揉揉眼睛，声音软乎乎地说：“想回去，我们还不回去吗？”

他就暂时住了这个心思。太晚了，休息要紧。

“就走。”厉裕琛看向乔岁岁，“乔小姐住在哪里？”

时间太晚，乔岁岁又是乘坐他们一辆车出来的，不管从哪个角度说，都不能让乔岁岁自己打车回去。

乔岁岁从路上就一直拿着手机，皱紧眉头一直在打字，似乎是遇见了什么棘手而难以解决的事情。

乔岁岁站起来和他们一起往外走：“我今晚不回去，在旁边的酒店住一晚，离得太远了，我懒得路上折腾。”

三人在门口分别，景糯很郑重其事的和乔岁岁说：“你不要害怕，你要是睡不着觉或者做噩梦了，可以给我发消息，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乔岁岁想说自己虽然看了个全程，但并不对这些害怕，但是看看景糯关切的眼睛，就笑了笑：“好。”

等她走进了酒店的大门，景糯才爬上车，然后又慢吞吞爬进厉裕琛怀里。厉裕琛失笑，用厚毯子把她裹住，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就跟哄小孩子睡觉一样。

“今天是怎么回事呀？”景糯轻声问。

其实她不必来询问厉裕琛，网络上现在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手机推送一条接着一条，现场视频也有很多，调查组行动很快，已经将肇事的越野车司机公布了出来。

厉裕琛先沉默了一下，想了几种说法，最后发现无论怎样都无法避免这个人名，他其实并不太想景糯过于关心这件事，可是……

他声音有点低沉：“司机是任瑶瑶。”

“啊……”景糯发出一声无意义的音节，但是内心却又有种“果然这不是意外”的意料之中的想法。

她知道十月份那次任瑶瑶并未被他们找到，但也没人能说清她是不是死在那场大火里了，后来也一直没再出现，直到今天。

景糯小声说：“她像个疯子。”

不管是上一次纵火烧光了那一片荒芜的村落，还是这一次驾车在马路上害死了无辜的行人，她的所作所为都不像是一个能够理智思考的正常人。

她就好像，为了能让景糯死掉，无所不用其极，多么残酷的手段都可以用。

景糯很不能理解：“她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呢？”

她是真的非常困惑：“她从小就很出色，长得……还算漂亮吧。”景糯岔了一下话题，“她现在的样子是整容之后的，她以前不长这样子的。”然后又继续说，“她很会讨好人，嘴巴讲话很甜的，很会哄人开心。学习成绩……大概也不差吧，至少很小的时候是很不错的，而且还会很多乐器，每天都穿漂亮的小裙子，有很多很多玩具，请朋友们到家里玩的时候，大家都众星拱月般把她围在中央，衬托的她像一个小公主。”

她的语调一直很平静，一边回忆，一边慢慢地讲。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厉裕琛提起任瑶瑶，还有以前的一些事情。

“她对朋友们都很好，也很大方，会把好吃的分享给她们，玩具也会随随便便就送给她们，可是她对我就很坏。”

任瑶瑶现在真的一点都影响不到她了，再说起这些悲惨的、不堪的、令她痛苦的根源，就好像是在讲述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

厉裕琛的嘴唇碰了碰她的额头，静静的听着。

“其实，也不是一直都很坏。”景糯真的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回想过这些了，“我依稀记得，她也给我穿过漂亮的小裙子，带我去厨房等待阿姨做出香香甜甜的小饼干，好像有的时候，还会抱着她的玩具来找我一起睡午觉。”

“但是她总是很反复无常，她和我睡过午觉，把玩具放在我的床上，等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或者去做什么其它事情，突然就会大发脾气，说，是我私自进她的房间，偷拿了她的东西。”

“再后来，她就越来越坏。”

“哪怕到了现在，我也很想不明白这些。”

景糯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再出声，往厉裕琛怀里窝了窝，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厉裕琛声音极轻柔地开口：“也许她是嫉妒你。”

景糯睁开眼睛，眸子里是明晃晃的惊讶：“她嫉妒我什么？她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

厉裕琛碰碰她的鼻尖，轻笑了一下：“胡说，你明明有我。”

“我说在任家的时候嘛，又没讲是现在。”景糯说完，不忘补充，“我还有温温。”

“所以她嫉妒我什么呢？”

厉裕琛想了想：“嫉妒你招人喜欢。”

景糯没忍住笑起来：“你又乱说，那时候都没人喜欢我，她们听命做事，都不敢靠近我。”

厉裕琛：“我就很喜欢。”

“都说了是在任家的时候嘛！”

“在哪里都会有人喜欢的。”厉裕琛让她闭上眼睛睡觉，“我们糯糯宝贝长得那么漂亮，小时候肯定也是玉雪可爱的小团子，小天使一样的小宝贝，甜甜的软软的，谁看了都会喜欢的。”

“你又没有见过我小时候的样子。”景糯乖乖闭着眼睛，撅起嘴巴。

厉裕琛低头亲了她一口，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柔情：“我能想象到。”

景糯昏昏沉沉的时候，突然想起来，问：“任瑶瑶怎么样了？”

她记得她还怀着小宝宝。

厉裕琛过了许久才低声回答：“当场就死了。”

景糯“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睡不着，闭着眼睛，总是想起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那些马路上无辜的行人，还有任家，不光是任瑶瑶，还有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