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枫原万叶抬眸看了看平静无波夜幕，语气温和地嘱咐道，一阵风拂过,衣衫猎猎。

他转回身去,仰头灌了一口酒,些许透明酒液沾在唇边，腰间白色穗子随着他动作左右摇摆。

这动作却并不显得粗鲁,自然且洒脱，看不出半点他安静坐在桌边用餐时优雅平和。

高桥默默地看了眼他背影,视线在被风扬起长长袖摆上停留片刻，退出天台,下楼去了。

瓶中酒只剩下最后一口。

少年脸颊上已经微微起了几丝红晕,像是醉意后微醺，看着天际那轮明月，眼瞳温润，像是赤色玉石一般，眉目柔和。

突兀地，他轻笑一声,微微侧过脸颊，朝一边倾了倾身体,像是醉态终于显露,但却并不显得狼狈。

一颗子弹擦过他额边那缕赤色发丝，没入身后墙壁之中。

“月色虽美，但总有人打扰这点闲情雅致……可惜，”他轻轻叹气,音色沾染了醉意,不复平日温和,仿佛诗人吟唱诗篇走到高/潮，满怀感慨之意，“……可惜！”

夜幕里，远处枪口冒着火光，近处屋顶被抛上攀爬锁链，来人杂乱而无组织，从四处攀涌而上。

现代化包装玻璃酒瓶被颇有力道地抛上高空，酒液扬起，在瓶壁激起浪花，在半空中溢出几滴。

枫原万叶立在原地，左步微撤，缠满绷带右手触到剑柄，夜晚风汇聚而来。

剑柄仿佛是某种开关，少年眉目在一瞬之间，杀气四溢。

已经从四面包围而来人察觉到那股杀意，脚步微停，却已经来不及了。

少年一向温和声线里含着冷意，仿佛和风里暗藏着杀机，让人神智一清——

“云隐……雁鸣！”(1)

手中剑泛着风元素柔和微光，蓄积而来风元素以他为圆心扩散，柔和风吹拂过在场每一人，也拂过那几滴酒液，空气中浅淡酒香扩散开来，盈满人鼻腔。

仿佛有枫叶随着风在空中舞动，远处狙击手眼前瞄准镜中只剩下一层领域似风壁，风壁里景象全然看不清楚，只注意到原本在边缘人根本没来得及挣扎，被一下扯进了领域里。

「流风秋野」领域内，被拉扯进来人跌在地上，堆叠成一堆，慌乱不已，正准备端起手里枪，站起来攻击目标，却发现领域之内，根本看不清那人到底去了哪里，只剩下风刃带着酒香，盈满整个空间。

但下一瞬，他被柔和风朝外推去，再次跌坐在地上，眼前终于出现了对方身影。

少年眉目微凛，手中刀被稳稳地送入刀鞘之中，那双枫红色眼眸微阖，侧耳似在听些什么声响。

那姿态自然得仿佛逗留在林中，细听鸟雀之声，但在他恍惚注视之时，眼中便只剩下雪白刀光，都没来得及察觉刀刃划上脖颈疼痛，只看见一瞬而逝身影，和扬起血花。

瞄准镜里，「流风秋野」领域散去，只剩下少年标准收刀姿势，刀刃上风元素已经散去，滴血未沾薄刃反射着月亮寒光。

刀入鞘中。

万叶伸出手，下落酒瓶被稳稳握紧手中。

少年仰头将最后一口酒液灌进口中，脸颊上依旧泛着微醺红晕，眉眼洒脱带笑，抬眸时，朝着狙击手方向温和一笑。

狙击手背上惊出一背冷汗，慌张后退之时跌坐在地，手指微抖，架起枪被带得朝旁边一倒。

枫原万叶抬头看着空中月亮，月光笼罩之下，少年四周遍布着尸体，尸体和地面上血色晕染得均匀，仿佛泼墨之时被和煦风吹散开来一般。

他依旧笑着，语气和缓，仿佛见此等美妙月色，诗兴大发——

“须臾照见万世长，一叶便知天下秋，我欲凭切枫一闪，做万世之叩问——”(2)

他走出几步，从尸体簇拥圆环中踏出，面朝月光，握住手中空空酒瓶，朝尸体洒脱地一举，仿佛在敬酒一般，语气带着笑意微扬——

“多谢，予我此等诗才。”

与此同时，雷电将军正在屋中打坐。她姿态一如既往端正，仿佛其本身便是标准。

已是夜晚，屋中一丝灯亮都没有，只从严丝合缝窗帘一侧，漏进几缕月光，浅淡月光默入黑暗之中。

这副躯体本是人偶，呼吸声微不可闻，打坐之时也并无丝毫声响。

屋内满是安静黑暗，直到风动，扬起厚重窗帘，那缕月色涌进，将雷电将军打坐时身影勾勒出来。

她睁开眼睛。

紫色眼眸微亮，仿佛有雷光一闪而过，瞬息便归于平静。

几声枪响，玻璃窗户碎成碎片，窗沿边上已有数人挤入，稍有秩序，但从窗户趴进来姿势各有不同，也有挡住身后之人，总之乱七八糟拉开窗帘往里挤入。

雷电将军平静地看着众人，姿态优雅，不慌不乱放下打坐时盘起腿，站了起来，看着那些指向自己枪口，朝前走了两步，语气平静地问道。

“……到齐了吗？”

她步子很稳，因此给人一种缓慢行走感觉，但恍惚之间却仿佛看见她身影消失在原地一瞬，下一瞬就到了距原地只有一步之遥地方，恰到好处地避开了朝自己而来攻击，甚至连子弹也没能触碰到她衣角。

月光笼罩之下，袭击人根本捕捉不到她身影。

雷电将军没有等到下一个从窗户进来人，于是她默认，人已经到齐了。

她站定，一双紫眸中，雷光闪过，众人只见一只雷霆恶曜之眼亮起，瞬息便又熄灭——

雷电将军双手抬起，右手放在胸口上方，左手纤细手腕上，搭着衣袖，宽大一振长袖落下，只见胸口雷光四散而落，仿佛能听见电流细微嘶鸣。

一把刀从她胸口被拔出，刀柄处巴纹明亮更甚月光，而与此同时，如同浓墨一般黑暗浸透整个房间，从拉开窗帘窗口肆意溢出，在远处便只能看见那如同黑墨一般暗色。

但身处屋中，却满眼都是闪烁雷光，将眼睛刺得生疼，眼中是刀柄上模糊巴纹那紫色亮光，和那双雷光笼罩紫眸，眼眸下一滴泪痣，雷光之中更显得清冷漠然，却又令人心惊美。

“此刻，寂灭之时——”(3)

刀刃带着紫电雷光斩出。

亮光和墨色一般黑暗相交错，只是瞬息，一众人影软倒在地，血花溅在墙壁和不知被谁扯掉窗帘之上，金属制枪械摔/落，发出沉重声响。

死去之时，眼前最后停留景象，便是倒下时从眼前扫过长辫，辫尾亮着细微光晕。

那浓墨般黑暗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消失了。

在远处便只能从狭窄窗口中，看见雷电将军背影，她一只手抬在空中，手握着刀柄，将盈满雷光刀朝内干净利落地一收。

那振长袖一甩，雷光汇聚而成刀便如同泡影一般破碎了。

雷电将军侧过身，紫眸从窗户朝外一看，凌厉目光直直看向远处人。

——

那两位大人所在之处同时响起枪声，又同时歇去，只剩下一片寂静。

高桥被吓出了一背冷汗，上到二楼，止不住吞咽了几下，才强自镇定下来，敲响了房门。

很快，「将军」大人抱着那盒和菓子打开了门，声音平静，“给我换个新房间。”

他下意识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身上纤尘不染，和之前一模一样，连发丝都丝毫未乱。

高桥不小心对上了对方视线，身体一僵，想起枫原万叶话，飞速挪开了视线，低下头，恭敬应道，“我知道了，将军大人。”

这边安置好了以后，高桥就看见另一位步履平静地从直达天台楼梯上下来，顺手将手中玻璃酒瓶扔进一旁垃圾桶里，脸颊上醉意微醺，泛着丝丝红晕，唇角微勾，笑意依旧十分温和。

那双红瞳看向他，略微带些无奈和抱歉，轻声嘱咐道，“楼顶，可能要麻烦你收拾一下了。”

高桥连声应“是”，便看着这位大人，也仿若无事发生一般，回了房间休息。

——

港口Mafia，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一边听情报部门汇报，一边看着对方送上来录像。

这录像过分简陋，除了一暗一亮窗口和少年拔刀后领域风壁，什么也没有录进去。

“……根据观测和现有数值分析，能量波动完全不及「公子」那条鲸鱼，甚至连「公子」普通水刃攻击也比不上。”

这是情报部门技术员工。

“……武士之道，便在于精准发力。”

森鸥外注视着屏幕内景象，面色慎重，语气冷静地说道。

“不是这两人弱，而是对他们动手人太弱，根本不值得花费更多力量。”

“……他们究竟从什么地方来，「公子」、「将军」、「青色鬼魅」，还有这一位，不知姓名武者……”

“……那个地方人，都是这样强大存在吗？”

尾崎红叶端坐在一边，手中茶杯热气氤氲，将她表情模糊，她语气平静地提醒道，“……鸥外大人，去试探这些人只是被煽动「反公子党」，我们自己人并未下手。”

“那便暂时观望一下吧。”森鸥外冷静道，“在注视着这个组织，可并非只有我们港口Mafia。”

“将命令传下去，收回我们所有在擂钵街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