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的是因为血浓于水,穆九倾看着青年有些颓丧的背影,不禁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于是轻声叫住了他。
“呼延信。”
对方闻声顿住,回过头来,蹙眉看向穆九倾,没有开口。
穆九倾声音清朗,淡淡道,
“对人付出真心,并不是愚蠢,但若明知被骗仍选择自欺欺人才是愚不可及。至少到目前为止,你没有做错什么。”
呼延信闻言,露出一个有点释怀的笑容,但随即故作冷着一张脸,
“你少管闲事,我还不至于要你一个死丫头这么安慰。”
穆九倾抱胸,“你也别太死鸭子嘴硬,我可是很有哥哥缘的,回头你上赶着认我做妹妹,我还不一定同意咧。”
呼延信被她这番厚脸皮的发言震慑住了,沉默了片刻后,冷着脸轻声道,
“那……那就到时候再说。”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虽然表现得有几分高冷,终究临走前没忘记叮嘱穆九倾小心隐藏身份。
“天狼不是一般人,他的消息这么灵通,你的行踪未必就安全,他怀疑到你和老头子身上也是迟早的事情。”
穆九倾点点头,故作漫不经心道,“你要是想让父亲身体恢复健康,就保护好我义父,他的医术摆在那里,确实是你最后的希望。至于我嘛……但凡你能保护好我义父,紧要关头我脚底抹油总不至于还能被抓到。”
她凌空一跃跳到马背上的身姿呼延信倒是印象深刻,因此也知道她没有自夸。
但呼延信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片刻后语气比眼神更复杂地说了一句,
“你还真是个疯丫头,就凭你脑袋瓜里装的那些疯疯癫癫的念头,我就能断定,你的确是老爹的骨肉。”
穆九倾笑着眯了眯眼,语气坦荡,“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这个道理亘古恒常。”
其实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是那么在乎自己的根究竟在哪里。
父亲也好母亲也罢,若是没有共同的记忆、也没有发自内心的爱,那么与陌生人又有什么分别?
尽管在呼延信这个素未谋面的哥哥身上依稀找到了一点亲情,但她却不会因为这点微薄的希冀而放弃自我。
故此她是坦然的。
这么说,不过是博君一笑罢了。
但是呼延信却只是神色微微一变,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得极为勉强,带着顾虑看了穆九倾一眼,而后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穆九倾坐在还有余温的椅子上忍不住发起了呆。
她微微有些头疼。
这个天狼真是个不简单的角色,凭借一己之力,就能挑起西疆北蛮和大丰三国的战争,而且他又成功地给呼延信进行了洗脑式的仇恨教育,若非有她在,且呼延信又是个脑子清醒的,只怕针对眼下局势的利害分析一时半会都说不清楚。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当务之急,是搞清楚,那天狼手里的情报,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刚刚天狼虽然有所保留,但所说的一切还是让穆九倾有些心惊。
他竟然已经把手伸到京城去了。
皇城宫墙之内,后宫有他的内应,就连军营里也有他的人。
真是离谱。
穆九倾眼下只恨自己分身乏术。没办法立刻回到军营之中搞清楚究竟是谁在出卖自己的国家。
她虽然身在敌营,但她自始至终,可丝毫没有泄露过关于军机的事情。
有些事,只要有心,条件再艰苦也还是可以做到的。
而有些人,只要没有心,便是太平盛世也能作点妖出来。
看来有必要偷偷跟踪这个天狼,探探此人的虚实。
除此之外,方才呼延信最后露出的那个表情,也让穆九倾有些在意。
她揉了揉太阳穴,把困惑放在一边,起身准备向哥舒厉问问天狼的事情,顺便找义父鬼医问问呼延绝的病情究竟如何。
对于天狼,穆九倾心中充满了忌惮。
按说,上一世她就已经和北蛮西疆的军队打得有来有回了,要说她对这两方势力的了解,那是绝对不少的。
更何况穆九倾向来注重在战场上对于情报的收集,以求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但,饶是如此,她竟然对天狼此人几乎是毫无印象。
可他分明在北蛮军中有着极为崇高的地位,却能完美从三军混战中隐身而去……
细细思量之下,不由得令穆九倾背后一阵鸡皮疙瘩。
走出营帐之外,她仰头望着头顶上湛蓝如洗的天空,心中疑惑越发盛大。
重生一世,原以为只是要手撕林赋禅而已,可如今看下来,上一世她竟然还和这么大的疑团擦身而过。
不过,找了一圈,却是没见到哥舒厉的身影。
倒是和阿木踏打了个照面。
因为有易容在身,大部分西疆军队的士兵都不知晓穆九倾的真实身份,但阿木踏和哥舒厉似乎交情匪浅,是以他是认得穆九倾的。
看见穆九倾,阿木踏便没什么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