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倾闻言不觉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呼延信并没有杀了他?而且还带来参战?”
哥舒厉点点头,
“先前我有意和北蛮结盟,就是想和呼延伯伯聊聊当年的事情,替你确认一下你的身世,但是当我到达北蛮军营的时候,只见了他一面,似乎是口不能言的状态,我觉得很诡异,只不过呼延信对所有人都很防备,不让任何人过于靠近呼延伯伯。”
穆九倾想到呼延信对安宁公主和自己的复杂恨意,忍不住蹙眉道,
“呼延信此人也是奇怪,他既是恨我、恨母……恨公主殿下,对自己的父亲,又是怎样一种心情?既然架空了他,又何须一直带在身边?”
哥舒厉一边打磨自己随身的弯刀,一边漫不经心道,
“人心本就是这世界上最复杂的事情,或许,呼延信之所以这么恨你、恨安宁公主,正是因为觉得你们夺走了他本该有的父爱。”
正是因为觉得母女二人夺走了他本应有的父爱,所以他才会那样恨她们。
可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
之所以那样的恨,是因为他很爱他的,父亲既是如此,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杀死他?
说到底呼延信只怕也是个可怜人。
“就算把父亲软禁起来,夺走了他的权势,却也还是没办法痛下杀手。如果是我的话,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哥舒厉轻笑着,语气似乎是有几分鄙夷在里面的。
穆九倾看了他一眼,挑眉,“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自己不也一样?”
哥舒厉侧目看了穆九倾一眼,对她的揶揄有些不悦。
穆九倾并不怕他外强中干的威胁,眉眼一弯,望着窗外道,“你命阿木踏从你兄长哥舒震身边带走柳氏,就是为了给他最后一次警醒吧?若是他仍然不知好歹,下场就不止是少一个娇妻美妾,而是会面临众叛弃离的后果。”
哥舒厉冷哼一声,没有回话。
穆九倾抄起一旁的银簪,挑着蜡烛芯,一边懒洋洋道,
“你对你这个不成才的二哥虽然没几分情谊,不还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想留他一命?说到底,这世界上很少有人能真正狠下心去做事。”
世人总喜欢杜撰一些强硬无情的上位者,以此告诫所有人,要成大事的人必须是冷血无情的性子。
但其实并非如此,一个真正冷血无情的人,哪有人敢跟在他们身边?
还心甘情愿为其卖命奔走?
不过都是些戏文而已。
真正能打动人的,无非是人心与才干,缺一不可。
哥舒厉被穆九倾看穿后,有些小小恼怒,但这女人现在身体虚弱,原本又没什么求生意志,好容易说服她打起精神来,他才不敢招惹这个女人,所以只是尽快言归正传,转移了话题:
“我是猜测而已,想要知道具体情况肯定还是要亲自见他一面。我可以带你潜入北蛮军营。”
穆九倾闻言有些吃惊,“当真?可是今日之事,明显呼延信已经和你起了冲突啊。”
哥舒厉翘起二郎腿,换了个舒服些的坐姿,盯着穆九倾,
“利益面前,永远没有长久的敌人和朋友,我自有办法说服他。”
穆九倾有些不解,“那么你呢?你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呢?”
哥舒厉笑笑,“我的目标早就已经实现了,你猜现在西疆的众部落都听谁的?”
他这般一说,穆九倾才有点后知后觉地想起,现如今的确是西疆所有部落统统归顺于哥舒厉,比哥舒长天在位时更加团结。
难道,他要的就只是这样而已?
哥舒厉把玩着自己的弯刀,状似有些漫不经心道,
“其实,我想要的事情很简单,大丰的地理优势得天独厚,西疆苦寒,我要我的子民往后能生存得容易些。好的炭,好的衣衫,我想让我的族人都能享用上。至于中原的君主,谁能坐这个位子都无所谓,我想要的不过是族人们好过一些。”
穆九倾听出他话中意有所指,似乎是针对庆帝赵沛的,于是眉心动了动,
“所以你向大丰朝廷修书,要让我嫁过去?就是为了惹怒庆帝?”
哥舒厉冷笑了一声,“我以为他有点骨气会选择御驾亲征,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有脸又找你来出征。当初我可是听说你班师回朝他连将军的名号都没给你,比上一世还不如。说一句狼心狗肺,算不得我冤枉他。”
穆九倾闻言不觉哑然失笑,搞了半天哥舒厉是在替自己鸣不平呢。
确实,上一世因为她出征是随着林赋禅一起离京的,根本没有看见庆帝,于是也就没有后面那么多的牵扯。
这一世……
说实在的,她这张脸大抵是惹了不少麻烦的。
若不是当初在宫中偶然遇到了庆帝,大概曲折会少一些。
说起来,重生一世,她和魏宸淞终于没有错过彼此,也救下了寒儿和意儿,可是她也重新认识了其他人。
母亲、穆初阳、哥舒厉、鬼僧医圣,甚至自己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