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让穆九倾微微吓了一跳,她又想起,自己被逼火烧朝凤宫时,昌平郡主求胜心切,竟然不顾尊卑,要先逃出去,事后皇后也不曾追究。
如此说来,难道,真如自己所想?
穆九倾垂了垂眼眸,
“皇后娘娘,朱颜郡主是必死无疑的,她的尸首,你可曾偷偷派人去查验过?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喉咙处有断裂,而尸骸若化作白骨,也会因为中毒有发黑迹象。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原因导致了郡主的死因,以至于真凶究竟是谁不得而知。不过……”
“别卖关子,如今本宫困在冷宫里,一日难活过一日,哪知道还见不见得到明日的太阳?你到底想说什么?”
皇后冷冷一哼。
穆九倾微微一顿,看了皇后一眼。她从前还要装出一副本宫仪态万千优雅端方的做派,好提醒众人也提醒自己,乃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如今关在冷宫里,她是彻底破罐破摔了。
不装了,也好。
便可以面对内心真实的自己。
不过,穆九倾几乎可以肯定,皇后都已经落难道了冷宫来,仍然想着朱颜,那么她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若只是寻常舅甥关系,也不至于让皇后已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不忘替她讨个公道。
“皇后娘娘,朱颜郡主,莫不是你亲生的?”
穆九倾起身,靠近皇后,一直凑到她耳边才低语着说出这个问题。
她眼眸直勾勾盯着皇后,并不给她一丝闪躲的机会。
果然瞥见皇后的眼底里闪过一丝慌乱。
只怕她疑神疑鬼,急着矢口否认,穆九倾便指着殿外,
“娘娘,今日我独自一人来这里,并未带任何人来,我无心后宫任何位置,因此绝不会把这件事捅到皇上那里,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
适才穆九倾步入冷宫时,皇后躲在一旁偷偷看着,的确是没看见有人跟着进来,故此也知道穆九倾所言非虚。
她一阵沉思,也没想着自己能再出冷宫,于是沉声道,“朱颜……的确是本宫的亲生女儿。”
穆九倾轻轻挑眉,果然如此。
皇后看她表情这般,只道她心中鄙夷自己,于是冷声道,“怎么?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本宫?”
穆九倾摇头,她看向皇后,轻轻叹了口气,“我不过是觉得可怜天下父母心,皇后娘娘,你从前动辄为难我,穆九倾很是不喜欢你。但今时今日,你落难之中仍然不放弃替郡主找出真凶,穆九倾对你,自然是佩服的。”
皇后定睛看了看穆九倾,眼底的情绪瞬息万变,似乎是经过了一重又一重大起大落。
片刻后,皇后沙哑着嗓音道,
“呵,如今本宫知道皇上为何那般偏爱你了。穆九倾,你的确和后宫女子不同。本宫以为,你定会看不起我一番,然后大肆羞辱我不守妇德。”
“娘娘说笑了,穆九倾嫁与林赋禅,却和别的男人有了子嗣,按说,我更加不守妇德,似乎应该被送去沉塘、浸猪笼才是。可我之所以会和其他男人相遇,无非是,彼时被夫君典妻求荣,如此说来,究竟错在谁身上?”
“你……倒也不容易,自是你那夫君不是。不过,本宫和你不同,本宫……我本是为了报复赵沛那没心么肺的男人,主动委身了其他男人。”皇后说着,微微咬了咬牙,似是恨到发狠了。
但穆九倾注意到,她在说这些时,有意自称我而非本宫。
或许这是她作为皇后最后的坚守、最后的自尊。
穆九倾向来不喜欢为难女子,于是便点点头,“娘娘既然母家为朱姓,我便称呼您朱氏吧。朱氏,你说的话,我只当故事听过算数,出了这扇门,我便当作没有来过。”
皇后,不,此刻她是朱氏。
朱氏看了穆九倾一眼,眼底有一种不太情愿的钦佩,似乎是自觉输了。
“若是你生在官宦人家,嫁到后宫来,凭你容貌才学,以及气度,兴许更适合中宫之位……若你来做这个皇后,皇上……大概就不会那么恨我,恨朱家。”
“恨?”
“我嫁与赵沛时,和他年纪相仿,彼时我家不过是小小七品县官,是先帝给我指了这门亲事,我初见赵沛时,他眉清目秀,又说我确实如画中一般,虽算不得清秀佳人,但胜在温婉可心,必是良配。当时我只觉他既是皇子还肯以正妻身份娶我,那便是我高攀了,既然他这般说辞,必然是……对我很满意的……哈哈哈哈……可笑我信了他的邪!”
穆九倾心里一阵难受,倒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又一颗错付的痴心。
“我想,他那样说,只是为了应付先帝。毕竟,先帝的初衷不想要这个长子来继承万里江山。”
朱氏冷哼一声,笑得一脸讽刺,“可笑我当时,并不知晓有这么一重关系,只当他真心愿意娶我为妻,可是……从洞房花烛夜成亲至今,他不曾碰过我。直至多年后,他成了皇帝,也亦然……”
说到这里,朱氏表情一阵怨毒,“我凭什么为了他要守活寡?十多年!我嫁给他十多年,他有时候每三天换一个女子宠幸,偏偏从未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