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玉琅的办法其实也简单,布庄经营并不是那么容易,如今城郊混乱,每每运送布匹染料总免不了担许多风险。
索性,让伤残将士们的家眷,妇人们皆可采桑养蚕,替两个布庄收集些蚕丝,而这蚕丝又质地上乘,可以卖出好价钱。
而或者精于针黹女红的也能派上用场,这样一来,两家布庄一个主打质地上乘,一个主打花样繁多,便可以用最低的成本支撑布匹,而将士们多住在京中,如此一来也缩减了出城的成本,便可将从前供应布庄的农郊庄子舍弃了。
穆九倾再次感慨施玉琅的算盘实在是打得响,从前战场上魏宸淞称赞自己是女中诸葛,可赚钱营生这种事情,她自问施玉琅远远胜过自己。
眼看施玉琅写了整整小半册的经营要诀事项,穆九倾不禁失笑。
她其实不怎么喜欢和人称姐道妹的,但施玉琅的确与她一见如故,两人默契甚高。
她全然相信施玉琅,从不过问她如何支取那些钱,而施玉琅则是明明已经赚了盆满钵满,却仍愿意留在她手中做这些吃力不讨好,赚不到多少钱又费工夫的活计。
明明那样爱惜自己容貌的一个女人,为了帮她,熬得一整夜未眠,却是毫无怨言。
上一世分明不曾有过交集,但这一世,施玉琅竟偏偏和她这样要好。
重生一世,得一挚友如此,实在不虚此生。
当然,种种感慨,她都放在心中,并未直接言明。
“此外,那些四肢健全但无故被禁军踢出队伍的,我以为可以自立门户组织一支镖局。如今世道不好,山贼流寇四处作乱,有入伍经验的一并走镖,定然比寻常镖局更可靠些,同时闲暇之余,亦可在青松粮铺做些营生,施粥派馒头便不怕人捣乱了。”
施玉琅一边盘算着,一边将碎发捋到小巧柔美的耳朵后。
原本是很自然的动作,只不过明晃晃的珠翠耳珰让穆九倾看着有些失神,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可是,细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姐姐,这些林家军将士,我不便出面,若我去请他们,他们必然以为我是顾及从前情分而生怕拖累我,不肯来。无论是青松粮铺,还是那些布庄铺子,我不打算出面,还请你替我撑着门面,容我做个甩手掌柜。”
施玉琅见她神色郑重,便点头允了。
“妹妹在宫廷里见过了尔虞我诈,仍能以侠义之心对待黎民百姓,这份心胸施玉琅自愧不如。如此,便为你鞍前马后罢。”
两人相视一笑,又匆匆别离。
事情不出穆九倾所料,难民在数日后呈现爆发般增长。
幸好,青松粮铺因着先前曾有大肆屯粮,仍然能如先前一样派馒头施粥,同一时间,因着吸取了前次有人闹事的教训,特意雇了几名昔日林家军的士兵,挑了身材魁梧的来维持现场秩序,效果斐然。
于是青松粮铺的好名声便一日高过一日传了出去。
连着施玉琅在京中的名望也跟着水涨船高。
因着是青松粮铺明面上的掌柜,而青松粮铺近期之间在京城中势头过于声势浩大,人望连连上涨,连宫中都有人注意到。
是日早朝有人在庆帝面前上书进言应嘉奖青松粮铺,还提及了青松粮铺的女掌柜,施玉琅。
起初庆帝并没有太大兴致,只是在听到了施玉琅的名号之后,反而突然之间来了兴致。
“哦?果真如传闻,是个美人?”
“臣也不知,但据考,百姓赞其花容月貌却有菩萨心肠,只是不知如此形容论断,究竟是此女人心所向,还是蓄意营造。”
“既然如此,过两日朕拟一道旨意封赏她便是,宣入宫来好好嘉奖一番。”
她在民间的名望越高,朝廷一旦嘉奖她,就是把这种名望转移到朝廷身上。
庆帝想到那神秘的美貌女子,便忍不住兴奋得五体投地。
前些日子在河间行宫里的几名女子最多也不过封了贵人,此后便被他仍旧遗忘在了居安殿。
话传到勤王耳中,却让这个在战场上可以率领几十万大军也毫无惧色的男人,产生一丝迟疑和忧虑。
亲信看着他烦躁踱步,知道他勾起了伤心往事,便有几分讨好似的问道,“六爷,其实这名字别致,少有人会与之重名。不如小的替六爷去看看?”
只得了两句话。
“不必!我自己去找皇兄!”
他漏夜去见庆帝想试探这位好皇兄的口风。
……
从勤政殿出来的时候,勤王精神有一些恍惚。
许是因为想起了许多的往事,勤王第一次觉得,这个分别多年的兄长,似乎有些陌生。
还有点讨厌。
他提及所谓美人,便露出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剥的表情来。
可这世上美人无数,他总不能全部纳入囊中。
勤王烦躁,皇后在朝凤宫中也没少发脾气。
“好容易那穆九倾消停了几日,怎么又凭空蹦哒出来一个施玉琅?去给本宫查!”
此时,施玉琅却还不知自己已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