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言几经平复情绪,才在脸上扬起一抹令人卸下防备的温和笑意。
他缓步一点点靠近床边,声线好似揉碎的白云又轻又软,带有安抚之意:“婉宁,还记得哥哥吗?”
男人的目光像是乌云散开,露出潋滟的天光,清凌凌的很是漂亮,他看见床上一直凶狠瞪他的小姑娘表情软化了下来。
谢谨言唇边笑意更甚,向她伸手:“来哥哥这,不要怕……”
“啪——”
“嘶……”
全屋人倒吸一口凉气。
说时迟那时快,谁也没料到就在太子好言安抚间,缩成一团的公主忽然暴起,抄起怀里的枕头跟扔砖块似的,一下就往男人那张金贵的脸上砸去。
力道很大,不然那声“啪”也不会响亮的让整屋人惊恐下跪了。
菩然理直气壮:“说了你们都不准过来!”
你干嘛非要过来!
找打!
傲慢闭了闭眼,遮住其中零星笑意。
你倒是胆子大,刚上任就给太子一个下马威。
枕头落地又是“啪”的一声,太子脸色阴沉如浓墨,砸的通红的鼻尖,让菩然想到了和尚们刷视频里看见的小丑。
谢谨言的身上倾泻出几缕戾气,手背是克制住暴怒的盘结青筋。
他微微调整呼吸节奏,像个极其温柔体贴的好哥哥,弯起新月眼眸:“别怕,以后你会一点点记起的,”
菩然装模作样的缩着脑袋,小声:“对不起……”
谢谨言披露的微笑近乎无懈可击:“跟哥哥说什么对不起。”
她眨巴眨巴眼,粗鲁的一把推开谢谨言,光着脚就往床下跑。
猝不及防被推的踉跄几步的谢谨言:“?”
他看着在屋内乱跑,奴才们急急阻拦的妹妹,一时间思绪有些短路。
就因为我刚刚说了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所以你就能如此粗鲁的推开我吗?
“公主,您现在不能出去!”
“公主别着凉,奴婢先伺候您把鞋穿上。”
“哎呀,公主,您大病初愈不宜乱跑啊!”
小姑娘提着裙摆急得团团转:“我不认识你们,我要回家!”
谢谨言虽是笑着,但嗓音吞吐的话语却显出几分不悦的冷意:“家?”
他步步压近,眼神逼仄:“你的家在哪里?”
菩然被他压到墙角无路可退,她茫然的扶着额角:“家?”
谢谨言低声诱哄:“说出来,哥哥送你回家。”
他瞧见少女神色惘然,双手抱头露出一种头痛欲裂的痛苦表情,扭曲的又满足的,谢谨言心中发出无声喟叹。
他的妹妹只有露出这种表情时才是最美的。
才是令他心底悸动的。
“是不是隐约抓住什么了?”
“再想想,很快就要记起来了。”
宽大的手掌宠溺的搭在菩然的头顶,少女痛苦的“呜”了一声,傲慢眯起眼睛。
太子与公主的感情他也听得几分,说是禁忌的爱,可现在明知道妹妹痛苦,还恶意引导逼迫对方记起一切。
爱?
傲慢望向风度翩翩的太子。
顶着一张风光霁月的皮,实际是个阴暗扭曲的生物,这种人他见多了。
谷中一抓一大把。
太子,不如嫉妒。
菩然的四师兄嫉妒,温润儒雅,像块美玉剔透无暇,救苦救难的慈悲神医,里面的芯子可是坏透了,偏执善妒,救的人远没有杀的多。
太子像嫉妒,却远不如嫉妒装的好。
至少仔细观察能发现太子的端倪,可嫉妒只有他主动显露你才会知晓。
就在他思绪飘远间,耳边听得春桃惊呼:“公主!快停下来!切莫冲撞了侯爷!”
傲慢:“?”
他一抬眼,就瞧见被谢谨言逼急的菩然,像阵小旋风向他刮来,身后还有急急追赶的春桃。
“公主!!!”
春桃要哭了,定远侯是谁,你撞上去就真没命了啊!
其实菩然没想往傲慢身上撞,她在离他一步之遥时急急刹车。
可春桃不知道,也没反应过来,小丫头跑的急一下撞得菩然身子向前倾了去。
菩然:“???”
春桃:“!!!”
啊啊啊啊要死了!!!
“嘭——”
清脆一声菩然被撞得双膝跪地,身子还向前栽去,她眼疾手快拉住傲慢的衣袖稳住身形,要不是衣料质量好,这会儿就被她扯断了。
空气彻底静了下来。
就连谢谨言也呼吸停了一瞬。
定远侯的衣角,可跟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是一个道理,你想摸,不要命啦?
清冽的松雪气息飘进菩然口鼻,她下意识攥紧手中的布料。
问题不大吧?
都是自家师兄。
摸就摸了。
春桃颤颤巍巍跪地,吓得泪水顺着脸廓滑落:“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