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夜谈

“自然方便，我方才也是在复盘今天的辩论，公子大可一起讨论。”柳钰知道眼前的人绝非寻常人家的子弟，他的出身就决定了他的学识，必定不会落于人后。

“公子今天提到，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虽然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宣扬，可真正做到的却是少之又少。敢于当众以此来反驳文科学子，在下实在佩服公子的勇气和才智。”

这是徐晏的真心话，身在这个位置，他看过太多杂科入仕的官员从一开始的沉默变成后来的谄媚，而他们谄媚的对象就是那些文科入仕的人。因着先天家世的差距，还有后来入仕之后官位的差距，文杂之间的差异也越来越大。

在这种时候，那些人不但不想着如何增加自己的能力，反而想着走捷径，妄图通过讨好那些文科学子来实现升官发财。只是他们不知那些人当面虽没有说什么，背地里却都十分看不起这样的人，因为他们侮辱了文人风骨四个大字。

虽然那些文科出身的官员也不见得就做到了，但他们在明面上却还是以此来标榜自己。

“公子过誉了。钰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那些大胆的话。如今想来，心中也多少觉得有些不合时宜。”柳钰有些羞涩的说道。

她虽然来这里已经半年多，也一直觉得自己与这里的一切都相处良好，可是今天的事情让她知道自己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皇权至上的社会，否则她不会脱口而出就是那些有挑战君权之嫌的话。

“公子来公子去的实在太过麻烦。咱们也算有缘，我又虚长你几岁，不如就叫我一声徐兄吧，我托大你小钰，不知可否？”徐晏骨子里其实并不是那么的墨守成规，遇到一个合眼缘的人，不管他的身份如何就称兄道弟也是常有的事情。

柳钰看他也是真心，想着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地方，就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徐兄”。

实在不是柳钰不警惕，而是徐这个姓氏在大润朝很常见。虽然他与郑神医一同去过柳府，可郑神医这个人虽得皇上重视却并不喜权贵。因此她怎么也不会把此人的身份与宫里的那一家人联想到一起。

再加上徐晏待人的态度就像一个寻常人一样，身上完全没有上位者的气场，她也只当是个巧合罢了。

就这样，因着一个称呼，二人之间的感情莫名的就拉近了几分。就着今天的辩题，又深入讨论了一下之后，徐晏头一次觉得自己像是找到了人生中的知己一样。

他在皇伯父身边生活多年，常年相处下来，又怎会不知他的想法？为了皇伯父的计划，他愿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剑，为他扫平一切障碍。可皇伯父却总是心疼他，不愿意让他出头承担那些。

如今来了一趟扬州，他倒是找到了一个最好的人选，只是他看着柳钰瘦小的身板，又想着他当初生病的模样，心中总有些不忍。

再加上这人的想法，在很多方面都与自己出奇的一致，他便想真心的把他当做朋友来对待，可是朋友之间是不应该互相利用的。一时之间，徐晏倒有些纠结了。

“你有什么抱负吗？”徐晏如此问道。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柳钰还是认真的回答，“我想像华枫先生带领的第一批杂科学子那样改变百姓的生活。生而为人，家中又富有，既享受了百姓的好处，自然也要适当反哺他们。若我能做出一些让他们可以过得更好的事情，也算不虚此生了。”

听了这话，徐晏看着柳钰的眼神更加火热了，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知己良朋。自己虽出身皇族，可从小却经历了那些一般人都难以经历的事情。因此，对那种深宅的生活充满了厌恶。

大了一些后，他时常会替皇伯父外出巡查，也见识了许多的民间疾苦，心中就更加不想回到那膏粱之地。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来改变这一切，而不是只会做一个高高在上的享乐者。

“改变是要付出代价的，若你做了那出头鸟，必定会被那些人群起而攻之。”

看到徐晏低着头，柳钰一时之间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坦然道：“我自是知晓。可是来人间一遭，总要留下些什么。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其实只要能稍微的帮助一些人，也足够了。”

说这话的时候，柳钰想到的是前世赞助自己的那些人。可能他们本身也只是普通家庭，但他们却愿意在保证自己生活的前提下，对陌生人施以援手，这是一种人性的善。虽然对他们来说可能只是想做一些善事，但对柳钰来说却是给了她撑下去的希望，这也是为什么她总是想着要反哺世人的原因。生而为人，理应善良。

“是啊，总不能白来这人间一遭。”徐晏喃喃。

看着柳钰仿佛带光的眼神，徐晏心中做出了决定。这一次，他恐怕要让皇伯父为难了。

柳钰的事情，他会如实上报，将来皇伯父定然会用他。只是，既为好友自当同甘苦共患难，他愿与之共同承担风雨。如此，也算自己为百姓们做了些什么吧。

“今天听了小钰这一番话让我茅塞顿开，困扰了许久的事情也有了答案。多谢你。”徐晏说的一脸真诚。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相较起来，许兄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