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说什么!”住持大惊。
翠微不紧不慢地笑了:“我只说‘那个’,并没有说那个是什么,住持却急着去看女子来癸水时最容易弄脏污的地方,恐怕不是巧合?”
“那也不能说明我是女郎,这、这只是、是痔疮!对,是最近得了痔疮……”
住持还试图遮掩,却被翠微打断。
“住持师父,你身后什么都没有,没有脏污,更没有血渍。”
咦?!
“住持师父,你已经做了鬼,又怎么会来癸水?你依然忍不住在意、心慌,因为你真的是个女子。对不对?”
什么?!
这个女子是谁?她知道我是女郎,还知道我已经死了……
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住持虽然面上仍强作镇定,心里却开始慌了。
“你们是什么人?不对,是什么鬼?”
杜丽娘冲翠微赞许地一笑,又安抚住持:“女师父莫惊慌,我们姊妹俱是人。你的身份,我们也只是依照情理猜测,而刚才你的种种反应,才真正坐实了我们的猜测。”
住持不悦道:“说吧,你们这番胡搅蛮缠,有何目的?”
翠微更不悦:“我们胡搅蛮缠?我看你是得了住持的病,却没个住持的命。出家修行之人,不是该和和气气的吗,有你这样说话的?”
住持被捏了短处,只得收敛了情绪,却仍不愿意理睬翠微,只看着杜丽娘。
杜丽娘告诉女鬼住持,她们在找一百多个花鬼,她很可能是其中之一。
柳梦梅傻了:住持刚才还只是个鬼而已,转眼又成了女郎,还可能是其中一个花鬼?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而女鬼住持却一点也不信。
“你们少哄我,我不贪图跟着你们成神成仙的,自然也不上你们的当。难为你们编了这么一大篇话来捉弄人,我就当下雨天解闷了。”
“你怎么不信人呢?”翠微嘟囔着。
住持此刻占了上风,言语之间从容不少。
“我自有记忆,便在这寺庙里做住持。虽然帮助过数不清的读书人,却只是与人为善,并不求回报,更不为修仙成佛。依这位小娘子刚才所说,你们领魂度人,也是不求回报,不为给自己积攒功德。那么,我信与不信,既不影响你们,也不影响我自己。你又何必执着?”
杜丽娘他们三人对视一眼:这也是个失忆的,该怎么帮她找回记忆……
翠微不解:“你是女子,却女扮男装出现在这寺庙,还有这么高的学问,你不想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知道从前怎样、将来怎样又如何?我不执着这些。”
“哪怕、哪怕这么糊里糊涂一辈子?”
住持闻言,更淡定了:“世间最难得的便是糊涂,若能糊涂一辈子,也是福缘。”
翠微气得怔住了:
是个人就会有好奇心,她怎么对自己的过去一点也不好奇呢?
会不会,她其实也纠结,也想记起来,始终不能如愿,才故意作出看淡一切的模样?
杜丽娘和柳梦梅对视一眼:这次有些棘手。
若此人根本没有动力去寻回记忆,那该从何入手帮她?
一时间无人说话,屋子里突然静默起来,衬得外面的暴雨声更吵了。
翠微堵住耳朵,使劲去想,这世间到底有什么,能让一个满腹才学的女子看破红尘,女扮男装,来这和尚庙里给人当不要钱的教书匠呢?
柳梦梅考虑的问题更实在一些:现在已经知道住持是女鬼,若暴雨不停,今晚在这儿留宿,该怎么让她别半夜来自己房间?
锁门没用的,人家是女鬼,门也拦不住啊。
夜半无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丽娘会怎么看我柳梦梅?
杜丽娘没看柳梦梅。
既然知道住持是女鬼,她便不再顾忌男女有别。
杜丽娘把手搭在住持手臂上,作势安抚她,忽地心里一动:她能感应到,这住持正是她要找的人。
杜丽娘示意翠微,翠微心下明白,也来试探。
手刚一搭上住持的肩膀,翠微便几不可查地向杜丽娘点头。
她还真是要找的人!
住持被两个陌生的年轻姑娘亲密接触,纵然她是个女鬼,也颇不自在,身体僵硬成了泥菩萨。
正尴尬间,车夫急匆匆跑来。
“柳相公!柳相公,不好哩!”
柳梦梅忙起身:“出了什么事?”
车夫重重放下一个包袱。
“马棚漏水哩!前院的几个小师傅,让我把车厢里东西都拿出来晾晾干,我记得没什么东西了,这一找,发现还有个包袱。嗐,也不知雨水泡坏没有,耽误了柳相公的差事,老汉的罪过可就大喽!”
“老丈莫慌,这东西不值什么。”
柳梦梅不紧不慢解开包裹,里面是一个木盒子。
杜丽娘:“柳生还是打开看看,也让人放心!”
翠微:“让我看看你这一路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