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绍城不敢去看她纯真的眼睛，倒了杯温热的水递过去，“喝点水。”
知知捧着杯子，像蔫巴的花朵，低下头来。
雪崩平静后，搜救团队确认不会再有雪崩的危险，再次搜索。
连绍城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关系，当地政府甚至加派了军队的力量就行搜救。
这次雪崩，以及这次搜救行动，登上了过各国各大传媒软件的热搜。
蒙特财团开发半路的项目不得不喊停，同时负责人也对外宣布，会对这次雪崩造成的人员伤亡负责。
白凝和知知一直坐在医疗车内等消息。
那件染血的大衣，被白凝叠放得整整齐齐，放在了一个袋子里。
她时不时看一眼新闻直播，然后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西蒙身着正装，出现在镜头内，他一脸严肃声明，会调查此次雪崩的情况，也会对造成的生命财产损失负责。
白凝迟钝的大脑记起他说过，他有朋友开了很大的滑雪场。
是这里吗？
她无心再去想，只想搜救队那边能传来好消息。
她不能让自己空下来，因为思维一旦停滞，就会记起墨晟渊跌下去最后一瞬间，跟她说的那句话。
【谢谢你当年带我回家。】
她闭了闭眼睛。
天光放亮时，已经将近八点。
新鲜而明媚的金色光芒，从山的那一段照耀过来。
漫山的白色，将世界折射得明亮通透。
白凝看向窗外时，看到连绍城快步走过来。
白凝推门下车，将知知关在了车内。
她看着他的唇，期待又害怕。
连绍城看到她缠着纱布的头，看着濒临破碎的她，动了动唇，“我带你……去看看他。”
白凝脚步踉跄，后背抵在了车门上。
所以奇迹不会发生第二次。
缆车卡在断崖上，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奇迹了。
白凝感觉心脏飘出了体外，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连绍城走到二百米外的平地上的。
白色积雪的地面上，放着一架担架。
担架上躺着个人，被白布盖着，垂落在一侧的手露在外面。
她看到他手背上那道明显的疤痕。
那道疤痕，她太熟悉了。
白凝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
她没有哭，也没有崩溃，甚至连情绪都没有了。
周围的搜救队员一脸惋惜地站在边上。
白凝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单膝跪在担架旁边。
她几次伸出手，想掀开白布，却好似没了力气。
“搜救队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没了生命体征。”
白凝沙哑的嗯了一声。
她咬着内侧唇肉，直到感觉口腔里的血腥味，才鼓起勇气，掀开白布。
出现的那张脸，苍白僵硬，和睡着的他不一样。
墨晟渊死了。
她曾经无数次诅咒他，让他去死。
可真到了这一刻，又好像过去的怨恨与诅咒，是假的。
人死账销。
她和他之间，纠缠了十几年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就此消散殆尽。
她好像做了一场长长的梦，梦境跌替交换，让她笑让她哭。
最后睁开眼，看到明媚的阳光笼罩万物。
“女士，您需要在尸体认领书上签字，您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白凝怔了好一会，才接过纸笔，低声道，“我是……我是他的，妻子。”
她在伴侣一栏勾了对号，又在最后签了自己的名字。
交给工作人员后，连绍城低声道，“阿凝，你想把他送回国，还是……”
“回国吧。”白凝平静的看着墨晟渊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
连绍城点头，“好，我去安排。”
“谢谢你，连绍城。”白凝仰起头。
阳光穿透过她的眼睛，瞳孔呈现透明的琥珀色，泛着晶莹光亮色泽。
连绍城静静的看着她几秒，只是牵强地笑了笑。
白凝垂下视线，手指整理好墨晟渊的毛衣领子。
她用很低的声音，低到只有连绍城能听到的声音说。
“这次，我还会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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