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山

从县衙出来后，陈凯一路东行，最后来到一所宅子前，拍门。

这宅子，是他在清丰县的老巢。

前来开门的小姑娘一袭绿衣，看起来十三四岁，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师傅，你可回来了，山山想死你了！”

小姑娘一把抱住陈凯，甜腻腻地喊着师傅，嘟着小嘴的模样很是可爱。

“山山，一段时间不见，又长高了啊...”

“嘿，师傅这次回来匆忙，可没带礼物哟！”

陈凯一看小姑娘忽闪忽闪的小眼神，哪能不知她在期待着什么，以前他每次出远门回家都会给三个徒弟各自备一份礼物，这次是收到县尊传信急急忙忙赶回来，给忘掉了。

“哼，师傅肯定是不疼我了！”

小姑娘听到没有礼物，嘴巴瞬间就瘪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在凋零。

别看小姑娘长得可爱，却拥有一个无比厚重的名字，她姓岳，名大山。

“好啦，别生气别生气，礼物虽然没有，不过师傅晚上可以带你出去玩，买冰糖葫芦吃，怎么样？”

出去玩？还有冰糖葫芦吃？

一个小姑娘哪能抵挡的住这般诱惑，两朵小桃花瞬间又悄悄爬上了她的小脸。

两人说着笑着到了大厅，陈凯扫了一圈也不见人，便开口问道：“你大师兄和二师兄呢，都不在家？”

“嗯啊，大师兄在后山折腾他的药田，至于刻薄鬼，他一直都喜欢在外面浪，师傅你又不是不知道。”

山山随口回道，提起刻薄鬼的时候，稚嫩的笑脸，还刻意还做出冷漠样子。

她口中的刻薄鬼便是陈凯的二徒弟陈嘉，至于小姑娘为何喊他刻薄鬼，这还得从当年陈凯路过下溪村的时候说起。

十年前，彼时的大周全国上下都在闹饥荒，连城里的富裕人家都是一天吃一顿，省着吃粮食才能活的下去，乡下地方是何等惨烈，可想而知。

就在那样的背景下，陈凯带着两个刚收入门下没多久的徒弟路过下溪村，他一进村子便感觉到浓浓死气，全村上下，尸横遍地，无人收尸。

还有些没死的，也都饿得皮包骨头，苟延残喘着最后一口气，看到陈凯他们路过，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有。

而陈凯师徒三人呢，也并未菩萨心肠给那些还活着的人留口吃的，即便那时三人身上每个都背着一大包干粮。

这样的场景，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甚至，陈凯的两个徒弟就曾经身处相似的场景之中。

不是不想帮，而是帮不了。

三人一路冷漠前行，不过有些事是注定的，终于，他们还是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整个人已经饿得没了人形，可她那一双眼睛，仍旧是如此明亮，以至于师徒三人在看到小姑娘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小女孩半个身子趴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努力地想抬起头看看陈凯他们，那一刻，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对活着的渴望。

率先经不住那般眼神凝视的是大师兄林小湖，他默默从包袱中拿出一块饼，想递给小女孩。

就在这时，陈嘉忽然一把拉住林小湖，“大师兄，她是可怜，不过你给她一个饼，她也活不了，还不如把饼给我，这样我能活下去的机会更大。”

那一年，林小湖九岁，陈嘉八岁。

林小湖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随后真的把饼递给了陈嘉，他觉得陈嘉说得没错。

陈凯见此暗中摇了摇头，他不怪陈嘉说出那样的话，任谁有陈嘉的经历后，都会变得冷漠的。

他只是感叹这个世道残酷，不管是这里的世界，还是那里，都是一样的。

最终，还是陈凯拿出一块饼，放到了小女孩手里。

陈嘉敢拦住林小湖要饼，却不敢阻拦陈凯。

那小女孩用尽所有力气拿起饼，努力想往嘴里塞，可最后吧嗒一下，饼还是掉在了地上。

一瞬间，小女孩从石头上滚落下来，她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那块饼，她张着嘴想吃，可是她真的没力气了，只能用眼睛看着。

陈凯师徒三人本来已经打算离开了，他给这一块饼，只是了却这一丝相遇的缘分罢了。

小女孩无论吃不吃饼都还是会死，吃了，没有水，她会噎死。不吃，自然是饿死。

可小女孩想要活下去的这份执着还是打动了陈凯，他回头扶起小女孩，把饼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又拿出水袋，喂小女孩吃。

小女孩喝了水，吃了饼以后终于恢复一些力气，而她这时候的第一反应便是用两只瘦骨如柴的小手抱住陈凯的大腿。

陈凯看着小女孩愣了愣，随即恍然一笑，于是便有了现在的三徒弟，山山。

山山当年不过三岁多一点，却牢牢记住了陈嘉抢她饼这件事，在她的认知里，陈嘉抢的不是她的饼，是她的命！

所以，山山喊师傅是师傅，大师兄是大师兄，二师兄却是刻薄鬼。

陈凯清楚这一切，但他从不曾试图去化解两个徒弟之间的矛盾，在他看来，当年陈嘉的行为不算对，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