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相信楚回肯定也会很喜欢，否则，萧岚不会这麽高兴。

然後便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我都再没有见到楚回。萧岚的也再少来这里了，我觉得自己还真有点儿深宫怨妇的幽怨倾向，因为那实在是──太寂寞了。

萧岚偶尔也回来，但他的表情已经让我不敢再多说什麽。他像是恢复了我第一次见他时的残忍和冷漠，教人不敢接近。

我迫切地想见到楚回。

而我也真的见到了他。那是在书店，我去给家乡正要高考的小弟买辅导书，刚上第四层楼，拐个角就看到了他。

我怔住了。不仅仅是因为很久不见现在再见，而更是因为，跟在他身旁的那孩子。

我看了他和萧岚那麽久，现在，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和那孩子的关系。

身旁有人经过，也正看著他们，窃窃私语：“瞧瞧人家兄弟多和睦。”

我真想尖叫一声，说不是不是不是！那分明一看就是情侣关系！

但是很明显的，我这也只是“真想”而已。我这人就是没胆子做事情，所以才会这麽久了，都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下人而已。

我死死盯著他们。我想我很愤恨，但我并不知道自己在愤恨什麽。我并没有那麽忠诚於萧岚，如果说我是在恨楚回背叛了萧岚，那就实在太可笑了。而且我相信，萧岚肯定比我更早知道这件事情──没有什麽事情能瞒得过他，除非他自己不想知道。

那麽，我究竟是在愤恨什麽呢。我站在原地，看著他们买了书离开，心里一片翻涌。我想，我只是在愤恨自己的期待落空了而已。当初，我还真以为自己看见了某种不变的爱情，结果我还是错了。我想起那些年里，楚回看著萧岚的，那种盛满爱意的柔软目光，虽然我不是萧岚，但我也忍不住心慌。

那不会是假的，但是只是当时。现在，他已经把这种目光给了另外一个人了。我实在看不出来那孩子到底好在哪里，尤其是和萧岚比起来，但是我不能说，楚回就不能喜欢他。

就像是最初，我还觉得楚回比季晚潇差太远了呢。

人有人的命运，爱也有爱的命运──有时候，这真不能兼容。

於是我劝服自己释然了，虽然这很难──有时候，我就像是牛一样固执。

既然萧岚不常来，那我也就闲下来了。我不怕萧岚把我辞退或是把我安排到其他地方什麽的，事实上再呆在这里，我也觉得无趣。

九月三日是萧岚的生日，以前这时候，他是会带楚回来的。但这时候，我已经不抱指望了，如果楚回已经有了那孩子，还要来和萧岚牵扯的话，那就连我也会看不起他了──好吧，虽然他根本不需要我看得起他。

一晃都到了三号的早上，萧岚还是没来。别说早，萧岚以前若是要带楚回过来，那都是二号晚上的事情。我撇撇嘴，果然这栋房子就是拿给他藏娇用的，现在他的“娇”没有了，他也就不用藏了。

直到我接到阿传的电话，他在那头哭，哭得那叫一个惨。嘴里间或叫著萧岚还有……楚回的名字──这些年下来，他也知道一些楚回的事情。我心里也慌，意识到出了大事。

但我并未想到，竟然会是这麽大的大事。

阿传有个兄弟在游乐场工作，早上开园的时候，发现了那一幕惨剧。按他的形容，简直就像是穿越去了《名侦探柯南》，看到了活生生的杀人事件。

我听著他的疑问。怎麽会中了枪以後不马上跳下来，反而还继续坐呢；怎麽会就那麽不凑巧，摩天轮突然失去控制，停在半空了呢；而他们又怎麽会那麽倒霉，偏偏被停在最高空呢。

阿传也是接到他兄弟的电话，听说其中一个人好像就是他的老板之後，才抱著半信半疑的态度赶过来了，哪知道，就亲眼目睹了那活生生的惨剧。

我完全理解他。现在，萧岚和楚回都已经被送走了，我走向他们最後停留的摩天轮车厢，往里一看。呵呵，那可真是，血红的地狱。

阿传和他兄弟还在那儿战战兢兢地八卦著。仇杀？情杀？

我望著天，笑。不，不对，都不是的。也许楚回是被别人用枪打死的，但是这是自杀。

我突然觉得毛骨悚然。那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这麽多年，他竟然可以装得毫不在乎，装得看淡一切吗，而且，还装得那麽像。

我又扫了一眼车厢──这原来就是楚回给自己设计的，人生最後的地方。也许这正是他想要的。他和萧岚，并不需要很多很多，并不需要很大很大，而只是这麽一个，可以装得下，也只装得下，他们两人的地方。

爱恨消失，情仇泯去──这世界安静，只剩他们两个人，在高高的半空，说说话，谈谈心。

只是不知道，这半生的回忆，就凭那麽几个小时，究竟能不能说清。

我曾经以为楚回变了，但到头来，他才是最没有变的那一个。

我抬头望天，今天的天空很蓝，白云朵朵，阳光灿烂。

从那以後我就再很少见过萧岚，自然，以我的身份也是见不到楚回了。有时候做梦我会梦到，他躺在狭小的车厢里，全身是血，抓著萧岚的手，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