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梁家出来,易小曼打车去了医院。
病房的虚掩着。
易小曼却在口止住脚步,透过半敞的门缝她看到了易泽谦,他坐在床边,正低着头被易振国训斥:“你三十好几了,不是二十几,做事怎么还这么冲动不计后果?与其在这跟我道歉,不如回公司好好想想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易泽谦垂着头,侧面看上去神色很憔悴。
想起梁怡的话,易小曼眼眶变得湿润,身上被各种复杂的情绪盘踞。
“爸,公司的事我会再想办法。”易泽谦的声音响起,易小曼没再进去,转身往回走。
回到公寓,夜已深,易小曼洗了个澡,出来发现手机一直在床上亮着。
她拿起来,看到那个未接来电,心跳稍稍快了半拍。
薄简言一而再再而三的同她示好,在医院门口甚至把一切都挑明了,如果她再装傻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她思来想去,编辑了一条微信,删改了好几次,这才发送过去:「易小曼:薄总,我爷爷已经脱离危险期,非常感谢您出手帮忙。」
刚发出去,手机铃响了,薄简言直接打了过来。
“喂,薄总。”易小曼声线有些慌。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那头是薄简言熟悉的嗓音。
“哦……刚在洗澡。”
“没在医院?”
“嗯。”
易小曼听见有指纹锁开启的电子音,下意识问了句:“薄总刚到家吗?”
“项目出了点问题,一直在开会,晚点还要出去应酬。”
易小曼不过是出于客套随便问了句,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的回复。
想起上午看到那条关于泰信科讯爆雷的新闻,她安慰道:“这两年网络安全的事一直被提起,网民也只是跟风被带了节奏。”
她说完,那边忽然沉默了片刻。
易小曼有点后悔自己多嘴。
他忽然问:“你对这方面了解的挺多?”
话题转变的突然,易小曼如实回答:“大学的时候帮教授做过类似选题。”
他“嗯”了一声,没再追问:“早点休息吧。”
“薄总也是。”
“晚安。”
“晚安。”
挂断后,易小曼在床上躺下。
她本以为自己会为梁怡的事心乱难以入睡,然而躺下后耳边回荡的,全都是男人那句低沉温柔的“晚安”,眼前浮现的,竟也是他那晚在医院楼下深情告白的模样。
*第二天,易家的保姆刘阿姨开心的打电话告诉她,梁怡来医院看老爷子了,老爷子很高兴,连病情都好了很多。
易小曼松了口气:“那就好。”
刘阿姨又问:“你今天什么时候过来啊,老爷子念叨你呢。”
易小曼想了下:“我今天上班,午休的时候抽空过去吧。”
放下电话,她开始洗漱换衣服,梁怡既然主动去医院探望爷爷,就说明她和小叔这段婚姻还有挽回的余地,现在就看小叔怎么想了。
中午,她买了水果和鲜花,打车去医院。
在病房看到梁怡,也没有多大意外。
梁怡坐在病床边陪易振国聊天看新闻,公公和儿媳妇相处融洽,仿佛在他寿宴上闹离婚的事,从来没发生过。
其实并不奇怪,梁怡是易振国钦点的儿媳妇,人漂亮,性格又好,会说话,每次都把老爷子哄得眉开眼笑。
“爷爷。”易小曼放下水果,走进病房内。
易振国瞧见她,搁下手里的报纸,笑道:“自家人,来就来,还每次都带东西。”
梁怡也回过头,和她对视。
在捅破了所有的窗户纸后,易小曼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亲切的叫她“梁怡姐”。
倒是梁怡自如的站起身,拿过易小曼买的果篮,夸赞道:“还是小曼眼光后,这买的车厘子又大又圆,比我拿来的卖相好多了。”
易小曼一阵尴尬:“我去洗水果吧。”
她找了个借口起身,端着车厘子去了洗手间。
没一会儿,身后传来脚步声。
易小曼回头,看到梁怡端着杯水进来。
“看到我是不是挺失望的?”梁怡背靠着洗手池,端着水小抿了一口,“没办法,上午泽谦来了梁家,老爷子也给我打了电话,说我要是还生气,就亲自登门道歉。”
梁怡勾起嘴角,像是在炫耀什么:“我就算再生你小叔的气,总得给老爷子面子不是?”
易小曼低头搓洗着手里的车厘子,任水流滑过手心,没什么起伏的回答:“挺好的,家和万事兴。”
“是挺好的。”梁怡煞有介事的点头,“这样一来皆大欢喜,除了你。你小叔算不算给你希望又让你失望?就算他爱你又怎样,还不是让你在国外白白等了他四年,回国了依然给不起你一个承诺。他好不容易硬气了一次,结果老爷子拿命威胁,他马上又妥协了。他这人这辈子就这样了,总想着照顾到每一个人,实际上在伤害每个一人。”
易小曼没做声,脑袋里有一瞬的放空。
一些交错的画面在脑海里闪现:易泽谦和梁怡的婚纱照,她挺着大肚子坐在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