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穿了件暗色的条纹衬衫,西装挂在手臂上。袖子翻起,戴着昂贵的钢表,手腕结实,领口两颗钮扣开着,露出凸起的喉结。
想起陆医生那句“受人之托”,易小曼这才反应过来。
见两人都不说话,陆源开启了话头:“不是让你等消肿了再走吗,这么急着有事?”
易小曼没有隐瞒:“我爷爷醒了,我得过去看看。”
一直沉默的薄简言低头,扫了她一眼。
陆源捕捉到他的这个动作,呵呵笑着对易小曼说:“正好我要去重症室查房,陪你一块过去吧。”
“……”易小曼怔了下,一时辨不出他这话真假。
陆源主动的朝她伸出一只手臂:“来,脚不方便就扶着我。”
易小曼道了谢,默然的跟在两人身边,却没敢真的伸手去扶他。
陆源边走边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易小曼。”
“那你家里人是叫你小曼还是曼曼?”
他这自来熟的口吻让易小曼感觉到浑身不自在,不禁又朝薄简言看了一眼。
陆源也朝他看去:“对了,等会薄总请客吃饭,要不要一块儿去?他有钱,对吃又格外讲究,不宰他宰谁?”
“不了,我等会还有事。”易小曼委婉拒绝。
“什么事连饭都顾不上吃?”
她只是随便扯的借口,这人却像打破砂锅问到底似的,让易小曼难以招架。
刚刚他帮自己看脚伤的那点好感已经快挥霍殆尽,易小曼皱着眉又朝薄简言看去,他正低头看手机,一手抄着裤袋,对他们的聊天不发表任何意见。
好在很快到了病房门口,她看见易振国的主治医生正从门里出来。
刚准备打招呼,却见那医生主动向她走来,拔出胸口的圆珠笔:“陆主任,您怎么过来了?”
陆源朝他身后病房看了眼,随口道:“里面住的是我一朋友的亲戚,我过来看看。”
在易小曼错愕的注视下,两人已经打开易振国的病例商量了起来。
保姆阿姨冲易小曼走来,不确定的问:“这位主任是来给老爷做手术的吗?”
易小曼也拿不准,刚才陆源帮她,纯粹是承薄简言的情。
保姆阿姨欣喜的松了口气:“我刚听他们说这位陆主任是国内有名的权威。还是小曼你有本事,老爷吉人自有天相,有陆主任主刀,老爷一定会没事的。”
保姆的话,等于把易小曼架在了火上烤。
她扭头看向一直握着手机没有说话的薄简言,十指绞紧,深吸了口气:“能过去聊聊吗?”
她指着楼梯通道的方向。
薄简言侧眼睨着她,他人本就高,垂眼看人的时候就像俯视,加上神态的倨傲,很容易让人理解成高高在上。
看着她绞在一起的十根葱白手指,和眼神里的无奈,他转过身,一言不发的朝着楼梯间走去。
易小曼愣了几秒,赶忙跟上去。
到了楼梯间,他已经点上一支烟,背靠着栏杆扶手,微眯着眼睛吐出一口烟雾。
楼道里昏暗的光线笼罩着他的脸庞,深邃的眼窝,完美的下颌弧线,凸起的喉结……
他突然睁眼,易小曼猝不及防。
“怎么,找我有事?”低沉磁性的声音,在空寂的楼梯间里仿佛有回音。
“你能不能……”易小曼知道自己有点厚颜无耻了,但想到病房里的爷爷,还是咬着牙,孤注一掷般的对上薄简言黝黑的眼睛,“能不能请陆医生帮我爷爷做手术?”
“你爷爷病倒,就让你一个人照顾?”冷不丁的,他开口问。
“……”这个问题过于私人了,但有求于人,她也只能正面回答,“我小叔跟家里起了矛盾,我还在联系他。小婶回娘家了。”
薄简言点烟灰的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
整个楼梯间都是薄荷的烟味。
“什么矛盾?”他问的一针见血。
“他……要离婚。”
薄简言“哧”的一笑:“那我是不是该恭喜你,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了?”
易小曼蓦的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薄简言也直起身,掐了手里的烟,眼神凉薄:“不是么,你对你小叔旧情难忘,当年甚至肯放下身段为了他去求另一个男人,现在他终于肯离婚给你一个交代了,你这么多年总算熬出头了?”
饶是易小曼脾气再好,也不禁红了眼:“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刻薄吗?我从来没打算插足别人的家庭,易家已经这样了,你帮不帮都用不着说风凉话。”
薄简言冷哼了一身,抄着裤袋转头就走,留下一句凉凉的:“把人当骡子使,也得给点甜头,光在树枝上吊个胡萝卜,一次两次的也许还有用,时间长了,难道骡子还会一直任你戏耍?”
楼梯间的门扇弹回来,发出空洞的响声。
易小曼没有喊住他。
他最后那句话在暗示他就是那只一直出力的骡子,而自己是吊着胡萝卜的人?
易小曼知道他想要的甜头是什么,只是……说不清心里那股失落从何而来。
她回到病房,薄简言已不知去处,剩下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