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薄简言上楼,就看见薄嘉探头探脑的钻进了易小曼昨晚住过的房间。
薄嘉听见脚步声,立刻起身立正,声音洪亮:“爸爸。”
却偷摸把什么藏到了背后。
薄简言停下系领带的动作:“拿过来。”
“什……么?”
“别让我说第二遍。”
薄嘉稚嫩的五官拧成一团,乖乖的把手从背后伸出来。
是一盒飞行棋和一只手机充电器。
“昨天晚上找小曼下完棋忘了拿回房了……”
薄简言斜了他一眼:“充电器是她的?”
薄嘉乖乖点头,凑过去踌躇的问:“能不能让李叔一会儿送我去小曼家,我把充电器还给她。”
薄简言从他手里拿走充电器,深邃的眼睛盯着他:“说实话。”
“那个……就是……我昨天听她说要去扫墓,“薄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声音越来越低,“我想她今天心情一定不好,我想陪陪她。”
“知道了,回你自己房间吧。”
“那你会让李叔送我吗?”
薄简言没理他,径直拿了车钥匙就要出门。
薄嘉站在楼梯上,觉得自己深深被欺骗了:“爸爸,我都说实话了,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薄简言在玄关处换了鞋,回头淡淡瞟他一眼:“今天待在家做作业,哪都不许去。”
“爸爸——”
话音未落,别墅大门“砰”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
这季节扫墓的人不多,山脚下停着几辆私家车。
易小曼手里捧着一束洁白的菊花,刚下车,就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
易泽谦跟她一样,手里提着鲜花纸钱等各种祭品,一身风衣,衬衫整洁,西裤笔挺,五官英俊儒雅,只是眼底泛着淡淡的血丝,像是没有休息好。
他站定在她面前,没有说多余的话:“走吧。”
上山的路一片寂寥,两人一前一后,没有丝毫停顿的来到墓碑前。
易小曼微微喘着,看易泽谦在她面前蹲下,用手帕清理着碑石上的灰尘。
他把供品摆好,咬了支烟在嘴边,回头去袋子里找打火机。
易小曼递到他手心。
他看了一眼,从她手中接过白菊,竖在碑前,然后将嘴里的烟点燃,一起插进香炉里,嗓音透着沧桑:“大哥,我带小曼来看你了。”
看着照片上那张模糊的黑白照片,易小曼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膝盖一软,便跪在了墓碑前:“……爸。”
十年前,易宏博被人从车里拖出来的时候,胸肋被数道钢筋穿透。
后来她时常想,如果自己早一点搬出易家,不那么任性的跟爸爸撒娇,他是不是就不用赶回来,也不会发生车祸了。
爷爷没说错,是她害死了爸爸,又害的小叔婚姻不睦。
她是易家的罪人。
她就那样跪着,一直到三柱香都燃到尽头,山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露出颈后那一点白皙脆弱的皮肤,她一直微微颤抖着,可是易泽谦没有叫起她,只是默不作声的走到向风处,敞开风衣替她遮挡住。
许久,一截香灰掉落,他的嗓音沙哑低靡:“回去吧。”
易小曼点点头:“爸,我下次再来看你。”
起身的时候,腿麻了一下,她身子一歪没能站住,易泽谦伸手想要扶她,易小曼本能饿躲开了他的动作,自己支撑着旁边的碑石站稳。
只是扶一下,她都这么抗拒。
易泽谦盯着她的眼睛,尝到了喉间的苦涩:“走吧,爷爷还在家等着。”
他收回手走在面前,看着他颀长背影,易小曼深深的呼吸,压下鼻尖那一瞬的酸意,捏紧了手里的包,跟在他身后下山。
易家老宅。
易振国手里捧着杯绿茶,正在教易初下围棋。
小孩子不喜欢这种枯燥的游戏,一听见门响,立刻高兴的从易振国腿上跳下来,嘴甜甜的喊:“小曼姐姐,你来啦?”
易小曼放下包,把他抱到怀里。
“最近在幼儿园怎么样?”
“还行吧,”初初撇着嘴,“薄嘉说你送了他一套乐高……”
“也有你的,回头等空了到我那去拿。”
“真的吗?”初初睁大了眼睛,回头问易泽谦,“爸爸,我什么时候能去小曼姐姐那玩?”
易泽谦刚要开口,家政走出来,问:“小曼留下来吃饭吗?”
易泽谦挽留她:“吃过饭再走吧。”
易小曼看向墙上的挂钟,她知道自己在回避什么,今天是周末,梁怡肯定会过来吃饭,她虽然已下定决心祝福他们,却做不到看着他们恩爱无动于衷。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没必要折磨自己。
易振国注意到她的视线,忽然开口:“你婶婶今天回娘家了。”
易小曼顺势道:“她刚怀孕是该跟娘家报个喜。”
“真不陪爷爷吃顿饭?”
“……”
易泽谦径直走去易小曼身边:“陪爷爷说说话,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易振国做了个摆手的姿势:“随她去,老头子惹人嫌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