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毁容

钱小姐先前因为戏子一掷千金，被钱夫人狠狠教了一顿，如今还在家里禁足抄着《女戒》。

日光透过窗户落在一张又一张散乱的纸墨之上，伏案写的人穿的却是丫鬟衣衫。

丫鬟阿翠又将一卷誊抄完，钱小姐走过来，面露不满：“怎么写得这么满？”

这些时日说是小姐被罚，实际上如阿翠这些做丫鬟的才最吃苦。

若不是她和钱小姐有了多年的情分，恐怕也和之前的那些一样被发卖去生不如死的鬼地方了！

阿翠越发战战兢兢：“小姐，夫人说了，先前交的那些字儿不好看，要您慢慢写……”

钱小姐才不管好不好看，冷笑：“她一个人老珠黄的玩意，要不是——算了，你写吧。”

她坐回床上，从枕下小格子里取出一把折扇，满脸甜蜜地抱着。

也不知道我不在的这些时日，玉郎可有好好用饭睡觉。

钱小姐痴痴笑了起来，又开始担心之前送去的五十两不够他花，但又觉得宁黛那个草稿没了自家玉郎绝不可能赚到半两银子。

说不定还要被人砸鸡蛋呢？

想到此处，钱小姐咂咂嘴，正准备吩咐阿翠找个机会再偷溜出去送一百两银子，却忽然听见敲门声。

钱夫人身边得脸的丫鬟面带担忧开口：“二小姐，玉兰班的人拿着你的手帕来了。”

她眼底有遮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和憎恶：“说如果老爷拿不出五百两银子来，明日便要唱，戏子与小姐的戏本了。”

“不可能！”

钱小姐失声尖叫：“玉郎不会这样做的！”

眼见钱小姐崩溃地跑去前厅想要死个明白，丫鬟没有追出去，反而在闺房中踱步。

阿翠手里的笔掉落，她伸手却慌乱地抓不住，原本写好的那篇《女戒》顿时被墨渍浸湿，一片狼藉。

“阿翠，你好好劝劝你家小姐吧。”

丫鬟皮笑肉不笑：“往后，钱家很可能就没有一位排行第二的小姐了。”

阿翠泪顿时流了下来。

钱小姐满脑子都是情郎的背叛，提着裙子狂奔到前厅，左右环顾后没看见白玉兰俊秀的身影松了一口气，扑进钱老爷怀里：“爹爹——”

原本对这个容貌最出众的女儿多加包容的钱老爷这次却没有如从前般慈爱回应。

钱小姐等了许久没等到回应，心下坎坷难安。

她抬头，看见爹爹铁青的脸色。

“瑶儿，方才有个疯子捡到了你的手帕，爹爹为了你的清誉，已经把他撵出去了。”

钱瑶儿缓缓退出爹爹的怀抱：“爹爹？”

回应她的却是钱老爷对下人的喝令：“还不将二小姐带回去！”

钱瑶儿挣扎着，却被五大三粗的婆子捂住嘴，她挣脱不得，忽然瞧见地上一滩未干的血迹，心下大惊。

竟然就这样失了魂，被轻易带了回去。

面对勾引自家闺女还想诈骗钱财的白玉兰，钱老爷做的自然不只是撵出去。

他白玉兰不是仗着一张好脸，一口嗓子，才敢四处招花引蝶吗？

瑶儿年纪小，他却不傻！

为了个翻不出天的戏子犯下杀人的罪不值当。

钱老爷干脆了当，命下人把他的脸划出一条深可见骨的口子，在上头撒上一把香灰，保准皮肉再长也会留下一条骇人的疤！

又用滚烫的油烫坏了他的嗓子，往后再动听的花言巧语，也沙哑地让人听不下去。

“真是个孽障！”

钱老爷暗自咒骂。

……

等彪爷上门时，见到的就是毁了容哑了嗓子的白玉兰。

他上下瞅瞅，发现玉兰班内一片狼藉，原先跟着他背叛宁黛的那群人早也不知跑去哪里，走前还把能搜罗的搜罗了个干净。

眼下这景象倒是和当初彪爷去宁家班催债时十分类似，只不过以彪爷对宁黛的粗浅映像，确信她早就将白玉兰当做秋后的蚂蚱，不会浪费时间来这里痛打落水狗。

没了引以为傲的一切，眼下的白玉兰死狗一样瘫倒在地。

彪爷咧嘴，蹲下身：“白老板，你现在可真丑啊。”

朕当自己看不出来，你天天嫌弃我丑？

白玉兰浑浑噩噩，彪爷啐他一口浓痰，也只转动了一下死水般的眼。

彪爷知道这里也榨不出油水来，便留下几个手下把白玉兰看住，自己则带着其余人浩浩荡荡往宁家班去。

“宁班主，冤有头债——”

话没说完，彪爷看着捧到面前的沉甸甸盒子，有些发愣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又跑来找宁黛是主动毁约，谁知对方居然主动当冤大头？

听到白玉兰被钱老爷整治后，她就准备好了这箱银子。

“哈哈哈哈哈，宁老板真是豪爽！”

彪爷笑着接过来，却一入手就发现不对，等到打开来粗略一点，根本不是什么五百两。

彪爷一瞪眼：“这！这才一百两！”

宁黛勾唇：“白玉兰的家当收拢收拢，还值个两百两，怕你折本，这百两银子算是我与彪爷结一个善缘。”

“毕竟先前的赌约我赢了，不是么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