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的人设固然很好用，但宁黛却并不准备如此，为了一场毫无悬念的官司，没必要。
恰恰相反——
她要以平常面目，不搬弄口舌、施展心机，只用一个寻常讨生活的商贩面目看看这位县令的人品。
就连小青扇都注意到了周裁缝的右脚不对劲，宁黛更是一开始就断定，他的腿很大概率摔断了。
小青扇的思绪能被三言两语挑到别处，她却不同，先前戚衍能为自己解围，貌似他心善，但具体是真善伪善，善到什么程度呢？
是否会对弱者圣母，哪怕他无理也退让三分？
至于……
宁黛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至于这位县大老爷沉溺美色与否，美色算是自己的优势那便无所谓试探了，他有这样的弱点也好，没有也好，无关紧要。
这便是所谓的，手中有剑，却不用了。
……
大堂上宁黛周裁缝一并跪在下方，这桩案子结果分明，连人都是半夜被从墙上揪出来的，没什么好抵赖的。
而周裁缝老泪纵横表示自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也没有最终酿成大祸，如今连腿都摔断了一只，希望县太老爷法外开恩。
终于等到此处，宁黛仍是神色不动垂着头的，耳朵却悄悄支起来。
坐于“明镜高悬”匾额之下的戚衍将物证按下，声音淡漠：“此为咎由自取，与本案无关。”
说着他苍白的手指捏住髹漆落灰的一支绿色令签，轻掷于前：“笞刑二十，赔付宁班主银三十，退还诸定金。”
闻言，周裁缝的脸皮轻轻抽搐着。
打板子他认，给那些定恒娘裙的人退定金他也认！
可为什么要赔宁黛钱？
自己又不是刻意用她敛财，而且这么多天她也没找上门来，这是故意逼自己走上绝路！
紧要关头周裁缝的脑袋一下子清楚起来，他抻直上半身：
“县令大人！那衣裳只不过是宁家班出来的，做衣裳的人又不是她宁黛，我要赔也该是赔那个裁缝！”
你不是藏着掖着不许我和那个裁缝接触吗？
周裁缝恨恨想，今天我看你还怎么藏他！
“我们裁缝从来没有只给一家做衣裳的说法，可恒娘裙在城里热闹了这么多日，那个裁缝却一次也没有露面，难道是有钱也不肯赚吗！”
“大人，依小民看，要么是宁黛她用见不得人的手段逼迫了这位高明裁缝，要么就是干脆地杀人灭口了！”
听到此处宁黛侧头看他一眼，却不急着开口辩驳。
端坐的戚衍闻言也问：“原告宁氏，可有此事？”
宁黛垂首：“绝无此事。”
周裁缝本意是想逼她把藏着的那个神乎其技的大师找出来，自己再舔着脸上去求学——自己是和宁家班有恩怨，和那位裁缝又没有仇。
他已经盘算好了，到时候把自己的单子全都交给那位裁缝卖个好，等自己偷师完了，再出来一雪前耻！
他这些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宁黛不用猜也知道。
反正已经测出来这位新县太爷不是什么圣母，宁黛没有跪人的癖好，决定尽快解决这件事：“禀告大人，从没有什么其他裁缝。”
“当日周裁缝撕毁协议，宁家班入不敷出谈何找新的裁缝？这些衣服是民女无奈之下自己所做，宁家班众人与翠玉坊韩娘子皆可证明。”
此话普一出口，周裁缝不顾断腿出的疼痛大叫：“不可能！！！”
戚衍轻叩桌案：“不得咆哮公堂。”
而宁黛似笑非笑看过去：“怎么个不可能？”
“你要是有这样高明的裁缝技法，从前又为什么要从我这里订衣服！大人，这其中肯定有鬼！”
后一句话是对县令说的，周裁缝只当她是看出自己的小九九要致自己于死地，这才强说没有裁缝。
谁知宁黛眨眨眼，反而无辜回问：“我是宁家班的班主，主业是写戏本子调教学徒，若非你临时毁约我又无路可走，为什么要耗费精力去做裁衣之事。”
“而且，”宁黛顿了顿，平淡给予周裁缝会心一击，“当初若是你没有落井下石，我会毫无保留地将技法交给你。”
“那些草稿当时已经画完，就放在书房桌案上。”
宁黛报之以和煦如春风的微笑：“真是可惜呢，周裁缝。”
真是，可惜了啊——
听见这话，周裁缝脸色骤然灰白下来：“不、不可能！”
他还想说什么，可蓦然想起那天对方云淡风轻的神色，仿佛自己的离开根本无关紧要！
如果真的有那样一个裁缝，她最开始怎么会请自己去？
想到这里，周裁缝渐渐意识到，宁黛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是真的……
居然是真的！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灰黑下来，没了信念支撑，原本因气血上涌压住的断腿之痛猛地袭来，周裁缝再也承受不住似地趴下去。
“她说谎！”
围观的人群中忽然传出一道嘶哑的叫声！
白玉兰混迹在人群之中很久了，一直死死盯着宁黛，方才听见她说那些衣服是自己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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