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禽兽

这一搓不由低头看去，自己身上竟然还穿着昨天托尼送来的那套衣服,衬衫看起来皱皱巴巴不说,裤腰上的皮带还扣着,硬邦邦的咯人。

卫斯理觉察到周围的异样，尤其是床头柜上摆放的玻璃水杯,表面挂着水珠，内部还飘着一块岌岌可危的薄冰。

“……”

瞬间,大量的记忆涌现出来,一直自诩为酒风还算不错的卫斯理,瞪着天花板看了半晌,两眼有点发直。

那是做梦吧？

那绝对是做梦吧？！

“系……系统？”卫斯理在脑海中有些颤抖的询问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系统慢条斯理的声音道：“昨天……”

“等等！”卫斯理大喊打住,抱着头坐了起来，当他偏过视线看向身侧的时候,那里的床单上还留着可疑的褶皱，好像不久之前，这里还躺着另外一个人那样。

更多的画面闪现了出来，卫斯理终于记起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晚走进卧室,刚帮他脱了鞋的克拉克,就被自己抓着衣服,之后用异能——直接放倒了啊啊啊啊啊！

说什么要让克拉克好好休息一下，完全神展开了好吗？！

克拉克在他的异能影响下，不仅做了个漫长的噩梦……

卫斯理郁卒的坐在床上捂着头,过了好一会儿，他不由伸手向嘴边，摸了摸略显干燥的嘴唇。

觉察到自己在做什么的瞬间，卫斯理闷哼一声，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赶紧划拉到床头柜上那杯飘着冰块的水，咕咚咚咽了下去。

打了个激灵，卫斯理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可还是觉得浑身发烫。

克拉克……

怎么可能？！

卫斯理昨晚也是时而清醒，他能感觉到克拉克莫名的心情，当时他不知道那代表了什么，但现在，他总算明白了过来。

往日无微不至的关切和照料——即便卫斯理已经搬到纽约这么久，克拉克依旧频繁的从大都会赶来看他，填满他的冰箱，关心他的生活，在他做任务干出一些出格事的时候，神情严肃的跑来住两天。

卫斯理一直以为这是克拉克过于善良，出于对自己的怜悯，但现在他真的不敢再这么说了。

尤其当他昨晚感受到对方的情绪，那种深深埋藏起来的强烈感情，似乎如果不是昨晚自己对他无礼、透彻的使用了异能，克拉克永远都会以“兄长”、“氪星人”、“保护者”的姿态和他保持平日里这种适当的距离。

克拉克是永远不会说出自己的感受的。

想到这里，卫斯理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件糟糕的事，看向空荡荡的卧室。

老天，他对克拉克干了什么？

卫斯理喉咙一阵发紧，他不由的掏出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一通乱点，之后又快速的连续删除，再一通点，又删除，最终，卫斯理的手指慢了下来，他缓缓打出了几个字——

“一起吃早餐吗？”

卫斯理向后躺倒在床上，平时不玩手机的他，手指好像突然有自己的意识一般，诡异的打开了浏览器，随后还在搜索引擎中自动输入了一个以前从来没有打出来过的单词：

超人。

铺天盖地的照片和新闻，数不清的关联词，蓝色的高大身影，红色的披风，沉静的神情，大部分时候，抓拍的画面里只有他一个人，或者说，他和周围作为背景的人都没有任何联系。

卫斯理一张张的翻看，突然闭了闭眼，眼前猛地闪过黑暗中的一双眼睛，瞳仁内部如同被强迫一般，有金色的光芒掠过。

最终，当克拉克小心翼翼的捧起卫斯理的脸颊时，他的表情竟然有点脆弱。

卫斯理：“……”我是禽兽吗？！

短信的声音突然响起，卫斯理手一抖，手机啪一声掉在了脸上。

翻过身捂着鼻子，卫斯理苟延残喘的想到：“打……打得好！”

克拉克的名字标注在小小的信封上，卫斯理迟疑了半天，才把这条新消息点开。

里面写着：

“我把早餐放在桌上了，明天见，好吗？”

来回看了十几遍，卫斯理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要说克拉克没有顾及卫斯理的感受，他都不相信。也的确，让他现在就见到克拉克，那真的是一个惭愧又羞耻的场面。

而自己两辈子的初吻竟然在强迫了别人的情况下才发生……

卫斯理又一次捂住头。

正在苦恼中，手机再次发出声响，不过这次是电话铃声。

卫斯理拿起手机，有些逃避的看向屏幕，直到看到上面的名字，才放松下来，只是有些奇怪。

这么早？

“斯潘塞？”

“嗨，早安，卫斯理。”那边传来迟疑的声音，是忙到满天飞，已经很久没见过真人的斯潘塞·瑞德。

“早……你在哪，匡提科？”卫斯理很容易就听出了斯潘塞欲言又止的态度，而且这么早打来电话，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好在斯潘塞也不是善于绕圈子的人，片刻的犹豫后，斯潘塞道：“可能你不久后就会听说，但我想提前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还有……我也希望你明白，你不是一个人，好吗？”

“……好，发生了什么？别担心，无论是什么，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我知道，我知道，”斯潘塞赶忙道。

“所以？”

卫斯理仿佛听到那边斯潘塞吸气的声音，对方酝酿了几秒，才道：

“听我说，卫斯理，伊桑·布朗越狱了。”

“……什么？”

——

幸运神网站的浏览量再一次飙升。

卫斯理打开托尼送给他的笔记本电脑，过于酷炫的外表显得有些滑稽，好像他打开了一辆伪装的超跑，而不是笔记本。

但今天，卫斯理却着实没有心情开自己的玩笑。

平日里从来不会登陆幸运神网站，但今天，卫斯理似乎必须要上去看看了。

打开网址，浏览器加载条迅速掠过，随即屏幕上出现了堪称富丽堂皇、仿佛什么宗教片一样的首页。

一双金色的眼睛，加了复杂的特效，在背景中深深的凝视着你。

卫斯理喉咙滚动，快速滑动了两下光标，就看到了斯潘塞所说的视频。

这个视频框突兀的占据了很大的一片地方，和整个网站的风格格格不入，显然是黑客植入进来的。

卫斯理这次没有犹豫，直接点下了视频播放键。

窗口自动弹出，最大化占据了整个电脑屏幕。

黑色的画面中随即出现了一张端正、算是英俊的脸，对方忧郁又痛苦的凝视着镜头，身上穿着庄重的西装，胸口别着一朵白玫瑰，仿佛刚参加完葬礼。

伊桑·布朗。

卫斯理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再度出现，倒不如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和伊桑·布朗还会有任何交集。

“大家好，”伊桑的声音有些许变化，听起来已经十分成熟，或者他故意用这样的嗓音说话，来营造可信的氛围：“我叫伊桑·布朗，我是个变种人。”

“但我不是生来这样，我觉醒的很晚，和大多数变种人一样，有一个契机。那个契机就是——我母亲的死。”

“在我十几岁的时候，一天晚上，我听到了母亲的尖叫，当我冲出房间，看到满地的鲜血，沿着走廊流向一楼……我跑下楼去，在那里，看到了备受宠爱的弟弟，我们家领养的男孩，手里拿着厨刀，我妈妈，我妈妈就倒在血泊里……”

“直到那天，我才知道，我十二岁的弟弟，卫斯理·菲尔德，是一个变种人。”

卫斯理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警方很快到了我家，但后来的调查结果显示，我母亲是自杀的，即便厨刀上有我弟弟的指纹，但她身上的伤口是自己刺的。我想说，我弟弟的能力很强大，也非常危险，可以轻易控制别人的情绪和大脑，所以我母亲死在了自己孩子的手中……不，他不配做我妈妈的孩子。”

“没人相信真相，我父亲，因此对我弟弟严加看管。”

伊桑看起来已经渐渐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面部的肌肉跳动着，因为愤怒和仇恨涨红了脸。

“但几年后，我父亲威廉·布朗，同样死在了卫斯理·菲尔德的手里。”

“我想保护其他人，所以为了限制这个野兽，试图私下把他关起来，却因此入狱。现在，我只想得到正义、公平的结果——谁让我失去了双亲，谁毁了我的名声，fbi又在保护谁？让我见到他，我想见到卫斯理·菲尔德！无论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视频似乎已经快要结束，但伊桑发表完宣言后，沉默了将近十几秒，才道：“我没有说谎，我是目击者，我有证据，证明我妈妈没有精神失常。”

伊桑消失了，画面黑了下来，左上角出现了闪烁的红点，和一个短短的进度条。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卫斯理加大了音量。

“……喂，911，我……我要报警……上帝，哦上帝……求你们快来救救我！我不能控制自己，我拿着刀……我的养子，他……他让我把刀拿起来，我不能控制，我不能……”女人崩溃的哭了起来，恐惧让她的声音不停颤抖：“我丈夫，我丈夫威廉·布朗，是警察局长，他的电话打不通，求你们，我叫阿黛尔，阿黛尔·布朗，快来救我！”

卫斯理喘息着，眼前突然一阵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