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写给来生

2017年，我在长沙。

那时候真的穷，加上出藏以后脸上大面积晒伤，心情压抑到极点。

白天不出门，晚上踩着人字拖悠哉悠哉在街头荡，常常边抽烟边走路，路过水果摊会买点葡萄和西瓜。

橘子洲每个星期六都会放烟火，我在人群里沉默，说不出来的悲伤，无法用语言形容。

那段时间我没有工作，没有任何热爱的东西，当然遇见了个不好不坏的人。

这没有什么好回忆的，南京城比我想象的要冷。

抑郁症的病发在初秋，我开始自我谋杀，以至于现在回忆不了那时的惨状。

我永远记得阳光钻进眼里的刺痛，像记得再见时的那声遗憾一样。

我刻骨铭心、厌倦生活，但又很努力告诉自己――人生只有一次，一切不会重来了。

有关于我至今不谅解我的父母亲。

哪怕我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生疏。

我不认为有些事情过去了，二十多年来，我一直都记得。

有次在一鸣家借宿，恰好是除夕夜，他的父母亲坐沙发上看电视，一鸣突然吓他们一大跳，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笑。

我站在饮水机旁边，热水溅到手指上，很疼，但算不上落寞。

说不羡慕是假的，可也没有产生任何打电话的念头。

一鸣其实不太理解我这种自虐式的沉默。

我想了想，最终只能说：“我耿耿于怀的原因是事情发生了，没有人给我一个解释，我的父母亲永远不会理解我，像我可能永远不会谅解他们。”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是对与错，旁观者的眼睛深究不了太多，二昊这家伙更精辟一些。

和他在酒馆里喝酒，他冒出一句，“别搭理一鸣，他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觉得你做得没有错。我七岁因为一枝一块钱的笔芯被人偷了，回家告爸妈，他们不相信，就这样不明不白挨了顿打以后，我再也没有伸手向他们要过东西。”

我一直很尊敬的老师曾经在转经轮下打坐，他讲，“树本无心结子，他们亦无恩于你。只是金钱与血缘的纠缠，下辈子无论如何，恨与不恨，你们都不会再见。”

每个人理解不同，看法不同，人生百态也就是这样。

2017年和家里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

父亲给过我房产证，母亲替我在租屋里收拾东西，大大小小琐碎，剪不断理还乱。

再后来被迫去了武汉，又是一场煎熬与反省，最终被这座城市压得喘不上气。

结局是惨烈逃离。

我一度想离开人间，一度想离开所有人，不是谁的过错，生活本身也从没有错，只是太难过了。

你问我后来呢？

我做错很多事，年轻替我抵了命。

于是后来，我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出类拔萃的人。

成长和蜕变也就是面无表情地走过人类沙漠，克制与冷静的旁观生活，好像从前什么也没发生过。

如果明天就是来生，那我这辈子一定前所未有热爱生命。

深夜三点，上帝降临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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