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狐墨长长叹了口气，以前曾听经常外出的狐族长辈感叹过，外面世道险恶，发生的事情就是个漩涡，卷进去的人们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伤害，他还没有理解，如今只是想到自己与沈丘寒必须留在道观受着监视，又时时担忧会有藤蔓再来伤人，倒也的确是提心吊胆不由地叹口气。

沈丘寒与它讲完这些就沉默不语起来，一直出神思索着什么，手上开始无意识地磨着狐墨白色的小脑壳。

小狐狸原本想挣扎逃开的，但又因为被摸得舒服有点控制不住，贪心着眯起眼，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大尾巴在身后来回甩，很快就缠在了沈道士的胳膊上颤动，最后顺势瘫成了一张狐狸皮趴在沈道士的膝头。

该说它是真的没有戒心还是太久没被人这样摸，总之那满是绒毛的肚皮贴在膝头，不一会儿就将那里捂出了火炉的热度，让原本还在想事情的沈道士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小脑壳已经被自己手掌盘地毛顺油亮，两只尖尖的耳朵软踏踏趴在脑壳上，方便手掌一并捋到。

还有狐墨那一阵跟一阵的咕噜声，和只小猫小狗也没甚区别。

沈道士心里一阵悸动，悄悄把手抬高了些许不再去摸他，小狐狸的大尾巴立刻挽留一样扯了扯他的胳膊，两只耳朵噗噗弹起转了两下，发出了一声哼唧，似乎很不满沈丘寒停下动作，伸出一只爪爪扒拉道袍轻拍，示意让这人继续摸。

手掌很快又落了下来，顺着它的脑壳一气摸到尾巴尖，皮毛在手心里一顺而过滑溜又轻柔，勾勒出狐墨瘦削的身骨，脱离束缚重新炸开，又让小狐狸变回一个蓬松的球。

狐墨重新咕噜起来，伸出自己的两只爪子用力往前伸了个懒腰，那张开的两瓣小爪子比出了两朵梅花的形状，被沈道士立刻捉在了手里，手指摁揉翻过来看到了成深灰色的肉垫，透过那深灰色的厚茧还可以看到隐藏其下的粉色嫩肉。

“嗷！”狐墨倏地睁开眼，在他怀里发出了一声惊叫，四肢摆动像是想要逃跑，但沈道士没给它那机会，捏着尾巴和后爪就势一翻，把像鱼一样扭弹的狐墨给换了个姿势，四脚朝天肚皮鼓鼓。

这姿势对狐墨来说无异于是被强迫着缴械投降，天性让它立刻想要蜷起身子保护咽喉。

但沈道士比它动作还快，一只手立刻摸上了狐墨的肚皮，那块干燥滚烫又软绵绵的肚皮，因为毛毛稀疏透着粉色的皮肉，正随着呼吸一起一落，手摸上去就会蹭出一堆肉褶开始轻颤，让沈道士有些爱不释手，来来回回摸着。

“嗷！”狐墨又叫唤了一声，浑身僵硬着承受对方在自己肚皮间左摸右摸，捏来捏去，那种酥麻又痒的触感通过皮肤传到脑仁儿里，让它原本卷起来的身子又逐渐瘫软了下来，哼哼唧唧象征性挣扎了几下，就伸直了自己的四只爪，笔直又长条重新瘫在沈丘寒膝头，徒留一条大尾巴蜷缩在****扫来扫去缓解着自己的刺痒。

沈丘寒噗嗤乐了，兴致勃勃捏着他的尾巴尖将那碍事的毛扫开，看到几乎光秃秃的肚皮上还并排着几个小点，好奇着伸手捏了一把，狐墨立刻又挣扎起来，一人一狐僵持半晌，沈丘寒故技重施用手反复揉着狐狸肚子好一阵安慰，很快就把小白狐揉得又瘫在了原地，仰着脑袋发出了呼噜呼噜的满足声。

“奇了，”沈丘寒说道，“我怎么才发现你这么好玩。”

回应他的是狐墨眯眼的哼哼唧唧声，显然还沉浸在揉肚子的舒适中无法自拔，沈道士索性把小狐狸从膝头转移到了桌面上，摊平继续揉搓着肚子，顺手还摸着狐墨的下巴用手指不停磨蹭。

这下小狐狸的反应更大了，吐着小舌头嘤嘤哼唧，两只后爪在抚摸中开始伸出来抖动，不停地做蹬踹的动作。

最后甚至踩着沈丘寒的胳膊一抖一抖，大尾巴扫来扫去有几次甩到沈丘寒的下巴上，如同羽毛轻抚，扫得沈道士心里更是痒痒，最终忍不住一个埋头把脸摁在了小狐狸的肚皮上，压住了那软乎乎的皮肉。

狐墨嘤嘤两声，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有东西顶着肚皮蹭，连忙伸出两只爪爪踩着沈丘寒的脑袋顶，一抓一抓踩奶，直到沈道士鼻息扑在他肚子上滚烫又潮湿的时候，才猛然弹动睁开了眼睛发现不对劲。

“你做什么！！！！”小狐狸感觉自己皮肉上的小点被人含住，嗷呜一声用后腿狠狠踹了沈道士一脚，感觉全身都羞愤燥热，趁着沈道士呼痛松手的空档一个翻身从桌子上爬了起来，瞬间蹿了出去躲进厨房里，因为跑得太快踩中水洼，还打了个滑差点滚进灶台下的草木灰里。

它惊魂未定缩进了咸菜缸和水缸之间的夹角空间，又一眼瞥见之前被沈道士遗忘在地上的那块狐狸毛皮，小心翼翼伸爪探出去将皮子扯到了自己面前，垫在肚子底下死死压住，戒备地看着缝隙上方的天花板，生怕沈丘寒又来找。

屋外面的沈道士良久才有了动静，发出了一声嘶地吸气声，听起来就是又疼又难受的动静，这让狐墨抖了抖，瞪大眼将耳朵朝后贴成一条直线，惊慌地想：沈丘寒呼痛，是不是刚才自己伤到了他，听着伤的还很严重，那是不是又要被抓住打了？又又又、又要被他威胁了，恐吓了是不是……

小狐狸嘤了一声，委屈地往肚子底下的毛毯子上蹭了蹭，默默念叨了一句爹爹救我，就开始满眼蓄积泪水，害怕地用大尾巴把自己脸遮挡了起来。

黑暗中，沈道士呼痛之后又沉默了一阵，衣料摩挲声在外间响了一阵，似乎是在找狐墨在哪里，很快开口道：“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狐墨更害怕了，抖抖身子更把头埋深了点。

沈道士声音远了一些，似乎是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远离了厨房，大概是以为狐墨跑到了那边：“还敢踹我一脚就跑，你胆子是真的大。”

“给我出来！”

狐墨下意识摇头，把自己蜷缩地更小了一些。

外间的找狐狸活动还在持续着，沈道士似乎有意要吓唬它，把桌子凳子拖得砰砰直响，爬上爬下在房梁上四处搜寻着小狐狸的身影，但都是扑了个空，逼得人烦躁抓脑袋，站在桌子上直喘粗气：“狐墨！”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回答，毕竟干了坏事，有回答自投罗网才是傻子。

沈丘寒气笑了，又懒得用那些个什么召唤法术探识法术，似乎只想靠着肉眼搜寻，来体会躲猫猫的游戏乐趣。他站在桌子上来回转了两圈，轻盈跃下，又大声警告道：“狐墨你出来！”

小狐狸缩在缝隙里努力又蜷缩小了点。

就听沈道士站在了厨房门口，声音又大又清晰：“你这会儿不出来，等被我找到，你就要吃苦头了。”

“比如刷牙！”

狐墨抖了抖，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犬齿，努力在小空间里转了个圈，把脸对着墙屁股对着外面，做个鸵鸟的样子防止自己被刷牙。

刷什么牙！狐狸崽都不刷牙！都是吃果子清洁的！

沈丘寒眼见屋里还是没有动静，只能扶着厨房门板叹了口气，正准备去其他地方找的时候，眼尖瞥见了地上翻倒的木桶。这才想起之前两人纠缠时他曾经把那块狐狸皮毛的毯子扔进干水桶里，作势要给小狐狸刷牙，因此将这事忘在了脑后。现在干桶翻倒在地，里面什么都没有，可见小狐狸又偷偷抱着狐狸皮躲在了厨房某处。

哼哼，沈道士阴恻恻笑了两声，抬脚走进了厨房，回身把门关上了。

那吱呀的关门声让人牙根发酸，也犹如小狐狸受难前的钟声，惹得狐墨回头看了一眼就又抖了起来，更拼命地想往水缸后面挤。但那里的缝隙实在太狭窄了，他蹭掉了些毛也没能挤进去，只好委屈巴巴贴着墙面从缸之间的空隙里看沈丘寒动作。

沈道士走到了角落里，从背篓中抽出了一杆鸡毛掸子，在空中挥了挥，发出咻咻的声响，继而捏在手心里一下一下轻轻敲打着，狐墨莫名就觉得屁股开始隐隐作痛。

它心惊胆战看着沈丘寒拿着鸡毛掸子一端开始贴着厨房的缝隙扫，只能努力抱着狐狸毛毯子往里缩了缩，很快那硕大的褐黄色鸡毛就捅到了这边缝中，左扫又扫掀起无数灰尘，而沈丘寒还在外面疑惑道：“咦？怎么觉得戳到了什么东西。”

那硬挺的木棍自然是戳到了，戳在了小狐狸的屁股上，但狐墨害怕自己出声就会被沈道士发现，只能更往旁边挪，同时伸出爪爪，将四处乱戳的鸡毛掸子往外小心推了推。

鸡毛掸子顺势偏了几分，复又回来继续戳，狐墨连忙又伸后爪把棍子往旁边踹，柔软又蓬松的鸡毛扫过它肉垫，引起一阵痒，让它连忙收回爪子往地上蹭了蹭。

连带这个时候，空气里被鸡毛掸子掀起的灰尘开始纷纷落下，惹得狐墨鼻头跟着一起发痒，又手忙脚乱要去捂鼻子，顾得两头忙乱。

沈丘寒很快就听到一声小小的喷嚏，打的细微又可怜巴巴，忍不住就噙起一阵笑意，从缸边站起身，将鸡毛掸子甩开，顺着拖拽的痕迹把咸菜缸搬开了些许，探头过去骂道：“还要躲到什么时候，蠢物！”

那个缩在缝隙里把小空间挤得满满当当的小毛球见到他又是阿嚏一声，一团白毛之中只有两只黑眼球滴溜溜转着，满是泪水，爪爪盖着鼻子又是阿嚏一声，打得身子都是一抖。

再看那满身全是脏土和灰，白色的毛毛已经蹭成了煤球一样的黑色，兼之身下的狐狸皮被好一阵拖曳揉搓，掉落的土也沾了它一身，看着就像是泥地里长出来的白毛小土豆。

“哇……”沈丘寒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看着那脏兮兮的白狐狸在缝隙里拼命扭身，还想往里面钻，连忙伸手拎着后腿抓了出来，“你看你脏成了什么样子！”

小狐狸吱吱乱叫，拼命蹬着他的手要躲，但架不住沈道士力气大，最终还是被连狐狸带毯子一起拎了出来，轻轻一抖，扑簌簌连毛带灰一起往下落，仿佛下雨一样。

狐墨嗷嗷叫着，爪子勾着毛毯哼哼。

沈丘寒拎着它的后颈皮，伸长胳膊举出老远，嫌弃地捂着鼻子嘟囔小狐狸臭死了。顺手晃了晃这毛球，竟然还发觉掉了更多的小绒毛下来，原本头顶上秃秃的一块已经够丑的了，现在后背又蹭掉了一层毛毛，看着坑坑洼洼更可笑了些。

“小秃狐狸。”他喊，“脑袋顶秃，现在后背也秃了，还脏。”

“我秃是你害的！”狐墨气急败坏开口，紧紧搂着怀里的毛毯喷鼻子道，“阿嚏！”

沈道士根本不在乎，甚至还拎着它准备往外走，一面理直气壮说：“关我什么事！去洗澡！”

狐墨连忙挣扎反抗：“苦荞婶、苦荞婶说了！不能洗澡！”

沈道士脚步一顿，倒是也想起来了这一茬，拎高小狐狸又抖了两下，眯起眼威胁道：“你拿苦荞婶威胁我？”

“嗯！”狐墨紧紧扒着毛毯说道，“她说今天如果洗澡了就是白扎针！明天还得去！”

“今天不洗澡，一个月一去！”

一人一狐诡异地对视了几秒，沈丘寒额前青筋一跳，故意凶狠吓唬它道：“那又怎么样！”

狐墨在他手里转了个半圈，晃晃大尾巴嘟囔道：“她就会又骂你一顿，还不给你看病。”

“……………………”

沈道士从牙缝里挤字道：“你下山一趟胆子倒是大了。”

狐墨低下头没敢说话，但显然是笃定了沈道士不敢和苦荞婶反抗，于是又抱了抱自己的毛毯，在他手里乖得仿佛一根木头。

一人一狐又僵持了几秒，很快……

沈丘寒叹了口气，把狐墨放在了地上，嘟嘟囔囔说了句算你狠。

小狐狸顿时欣喜若狂，四爪触地叼起毛毯又想往外窜，但还没来得及跑出小楼大门，就听身后沈道士念咒的声音。

狐墨骤然发现自己视线升高爪子消失，在跑跳中变回了人类的模样，因为后腿的长短变化一时控制不住，踩了个滑，叩咚一声脚尖磕在了门槛上，又惯性朝前打了个滚，顺着台阶斜坡一路滚到了楼前小空地上，幸亏那地面上没有什么东西，狐墨又反应的快，才堪堪刹住了车没有破了皮肉，只是沾了一脸的灰，趴在那里看着十分狼狈。

沈丘寒大笑起来，报复性地又打了个响指，小狐狸身上脏兮兮的白衣服应声而走，轻飘飘落在了一旁，只留着一条亵裤在狐墨身上。

青年瘦白的身体皮包着骨，还留下了点药水的青绿色痕迹，被灰沾得脏乱，显得又可怜了几分，小风吹过，狐墨打了个哆嗦，不可置信地抬起脸看向沈丘寒道：“你做什么！”

“脱你衣服啊，还能干什么。”

沈丘寒迷了眯眼，算是良心大发主动把自己身上的道袍也脱了下来，拎着走到狐墨眼前，狐墨头皮发麻警铃大作趁势想跑，被他又拉住了。两个人一闹一走僵持不下，最后把沈道士惹毛了，给他下了个定身咒，狐墨这才老实乖顺着站在原地，看沈道士弯腰把那道袍强硬套在了自己身上，系好道袍，又用布条缠了好几圈，才勉强把那件过大过肥的衣服固定好。

做完这一切，沈丘寒拍了拍手上的灰，满意地点头撤掉了他的定身咒。

“行了去吧。”沈丘寒拍他脑壳，“把你衣服和这破毛毯子洗干净，去温泉那里洗，洗到没味儿了再回来。”

狐墨张着嘴巴，傻呆呆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啊？”

对方拍了拍他脸蛋说道：“你现在不能洗澡不要紧，把你这身衣服和毛毯给我洗干净，如果明天我再闻到那臭味，我就一把火给你全烧了！听懂没有！”

狐墨慌忙点头，抱着毯子和衣服闷头往外窜，身后沈丘寒问他认不认得哪个是皂荚，他也只来得及胡乱应声一番，一门心思想赶紧逃开这个地方，但突然又一根棍子敲在他脑壳上，他脚步一顿，那个沾满灰尘的鸡毛掸子也一起掉进他怀里。

沈丘寒在他身后慢悠悠喊：“这个也涮涮，全是灰太脏了。”

狐墨气急败坏回头，一眼看到了小楼前裸着上身的沈丘寒，对方那小麦色胸膛上横贯遍布的伤疤，把小狐狸吓了一跳，连反抗都没有，躲开视线应了一声，又低头匆匆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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