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这还是第一次知命观的晚课里有人死了，楚天命的脸色也分外的不好。

“死了。”楚天命盯着自己的两个徒弟，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下一句话了，只长长的叹息一声，压不下心里的震惊。

他又仔细瞧了瞧江零生和沈丘寒的脸色，倒不是怀疑两人，只是下意识说出了这个事实之后，周围嗡地一声嘈杂起来，所有人倒退几步将沈丘寒与江零生留在了原地，用行动表达怀疑，觉得肯定是他们其中一个杀害了平安。

毕竟当时幻境之中只有他们三人，但细想起来江零生被宣布淘汰之后就即刻离开了幻境，按理说是没机会动手的，可另一头沈丘寒与江零生是一同出来，几乎没有先后脚之说，那到底是谁杀了平安？

恐怕却是要好好调查一番才可得知了。

金秋几人也目瞪口呆站在人群之中，反应过来大喊着平安的名字想要扑过去，但被师叔们拦下了，只好急切地伸手冲楚天命喊着：“师父！师父！让我们过去看他一眼，我们不相信他会死啊师父！！！您再好好看一看！”

但人死没死，楚天命心里最清楚。如今事情尚未明了，也不可能贸然让他们靠近尸体，只能转头装作没听见，吩咐了一旁的两个师叔把人抬了下去，暂且放置在后院一个废旧房间里，严加看管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又转头嘱咐自己的三徒弟带着其余众人暂且去学堂一坐，任何人和妖不得出门口半步，连如厕都必须有人跟随，且吩咐了全观上下封锁消息不得对外界透露一丝一毫，上门落锁明日全观暂休。

今晚注定是要不眠不休彻查到底了。

他吩咐完其他人，才转头对着江零生与沈丘寒道：“跟我走。”

两个人依言而动，随着楚天命一道穿过了二道门，进了更深的后院，眼看着两个师叔抬着担架走在前面，只给平安尸体上草草盖了个草席遮挡，沈丘寒心里颇不是滋味，尤其是那根蓝白利刃甚至穿透了草席，在昏黑道路上发着幽幽蓝光，显得更加恐怖且凄凉。

他下意识扫了一眼江零生，对方的脸颊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也回望过来，语调冷硬道：“怎么？你觉得是我做的？”

“不，不会是你。”沈丘寒摇着头，很干脆地否认道，“你被淘汰那时候平安还活着，我俩一起看你被送出去的。”

江零生冷笑两声，阴阳怪气说你沈丘寒竟然也有替我辩白的一天，那如此说来我走了之后只有你和平安两个人在场，就只有你有时间有机会能杀了平安，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想要置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于死地？

沈丘寒懒洋洋摸索着狐墨的脑壳，嘿嘿笑了两声，浑然不在意他的泼脏水：“大少爷，我与你几乎同时踏出的幻境，怎么就我有时间有机会了呢？”

说到这里他二人同时神色一顿，互相看了一眼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江零生伸手捏了几个指节对沈丘寒一比划，想起这黑暗中看不太真切只好又放下了手：“我最先被淘汰的，起码在我被光束包围之时你们两个还留在那里。”

“嗯，”沈丘寒摸着狐墨低声应道，“我看着你飞到半空之后，我们两人才被光束缠绕，期间平安还和我说没想到能赢，分外高兴，说我挑好法器想跟着看一眼，我答应之后才腾空而起。”

但他与江零生却是一起踏出了幻境没有先后，那这中间便产生了一小段诡异的时间差，虽说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也足以杀死一个人再装作若无其事，既可能是江零生杀人之后慢一步出来，也可能是沈丘寒杀人后加速飞出，兜兜绕绕又回到了原地——两人洗不清身上的嫌疑，却又没有杀害平安的动机。

走在前面的楚天命伸长了耳朵听着两人分析了一路，没能自证清白反倒频频拌嘴牵扯出无数对方的疑点，让局势变得更复杂了些，就又是深深的一声叹气，回头训斥着让两个徒弟闭了嘴，小路上重新恢复了安静显得气氛沉重起来。

一行人走到了那个废弃的小院，里面荒草丛生显得很是荒凉，沈丘寒看着师叔们把尸体抬进屋去准备检查，只好顿住脚步跟着楚天命站在了院子里，江零生一道站在了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低着头将手探到怀里摸着若璃的原身，暗自思索着什么。

“你们……”楚天命闭眼思索片刻开口道，“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他所指的是两个人方才说的关于在幻境时发生的事情，毕竟当时看到江零生落败他便扭头不想再看，后续的事情并没有亲眼见到，也未曾想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闹出一条人命。两个徒弟相继承认下来，并在楚天命的示意下又完整地讲了一遍自己经历的那一段，两厢对照之下除了时间差问题，并无异样，老道士脸色缓和下来。

“师父知道，不是你们。”楚天命低声说道，“知命观从以前到现在，这是头一次遇到晚课里道士惨死的事情，若是不查清楚，恐怕也难给外面的弟子们一个交代。”

“先说说你们有什么看法？”

沈丘寒没有说话，只把目光看向了江零生，后者沉默一阵果然先开了口：“徒儿不好下判断，得等师叔们检查完再说，但……”

对方目光瞥了沈丘寒一眼，继续说道：“真正下手之人肯定还在我们道观之中，且手段或者能力超出我们预料，才会在我们无丝毫察觉中杀了平安。若不及时找出，不知道还有几个人会遭毒手……”

狐墨张着嘴点点头觉得这话没什么毛病，就听沈丘寒说道：“但杀人目的会是什么？”

这也是其他两人最想不通的，若说是与平安有仇，这小道士才十来岁年纪平常都和金秋他们一样战战兢兢，老实的仿佛兔子一样，被欺负了都不敢大声反驳，哪来的仇家。

若说是嫉妒，这次法器谁都知道会给沈丘寒，杀平安也没什么作用，再不济也该是等沈丘寒拿出法器给平安看的时候，再去抢夺杀人也说得过去。

三个人思虑重重没有理出一点头绪。

之后等待了片刻，师叔们推门而出，面色凝重地将楚天命喊了进去，只留下一个人看着沈丘寒与江零生，怀疑的目光赤裸裸地停在江零生身上，已经显示出他们检查尸体之后的初步结论。

江零生背后一阵发凉隐约觉得情况不妙，但也只能掐着手心站得笔直，以显示自己清白坦荡荡。

未料过了一阵楚天命也黑着脸冲了出来，几步跨到江零生眼前怒吼着你这个混账，抬手想要扇耳光，但见大徒弟一脸错愕的样子，他高举着手又犹豫了片刻，最终也没舍得落下去，只捏紧拳头狠狠捣在青年人的肩膀上，将人捶得闷哼一声捂着伤处弯下了腰。

沈丘寒也是一阵错愕，揽着狐墨毛茸茸的脑壳退开了好几步，眼珠转了几转猜测平安的尸体上可能出现了对江零生不利的证据，这才会引得楚老道这般狂怒。然而当他想问究竟出了何事的时候，楚老道反而先他一步拦在了面前，对他说道：“你滚回你的小院去，没我允许，不准回道观来。”

此言一出，江零生和沈丘寒都是一愣。

江零生嘴唇抖了两下，最终紧紧抿成了一条线将身子转了半圈，面对着院内不再说话，只剩下沈丘寒不满地问道：“为何？？？”

虽说这晌楚天命对他的怀疑降低，但将人隔绝在外的做法于沈丘寒来说只感到分外恶心，像是在怀疑他会趁着调查之时做什么诬陷江零生的举动一样，又像是出了事第一个提防的就是他沈丘寒一样。

可楚老道仍旧很坚持，挥挥手不耐烦地把他往外推：“什么为何？你想不明白吗！赶紧滚！若让我一会儿看到你还在道观晃悠，扒了你的皮！”

沈丘寒没来得及说话，三两步被推到了院门外，眼睁睁看着那黑灰色的木门哐当关上，少倾传来了落锁一声响。他愤愤踹了那木门一脚，骂了句脏话，静站了没一会儿便听到里面一阵骚动，似乎是木棒打在皮肉上的沉闷声响，夹杂着楚天命的低声怒骂。

挨打的是谁，不言而喻，所以难道……真的是……

狐墨在他怀里明显哆嗦了一下，仰头轻轻问道：“我们走吧？”

“……嗯。”沈丘寒脸色难看起来，转身走了几步索性直接腾空而起，绕过建筑物直奔小院子而去，才一扑到结界里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一面愤怒地吼叫着一面用灵力将门口的花草抽打的支离破碎，看着如同狂风过境一样，连植物自身恢复的速度都慢下来不少。

小狐狸因着他过大的举动从衣襟里掉落出来，滚了几圈才勉强爬起来，舔着鼻头站在地上，退后老远看着沈丘寒发脾气，直到对方停下动作才小心翼翼站起身，很快被人从尾巴根拎着又抓了回去。

沈丘寒冷着脸一点他额头，让他变回了那个瘦削的青年，没等狐墨问一句，就捏着下巴蛮横地吻了上去。

“唔！！！！”狐墨惊诧地一抖用力推他胸膛，但敌不过沈丘寒这阵疯牛一样的蛮力气，反倒被钳住手臂勒得生疼，只好选择略微放松身体不敢拼命反抗，任由对方在自己唇瓣上又吮又咬，舌尖顶进口腔里，刮着内里引起身体的战栗。

很快一股血腥味弥漫在了口腔中，似乎是沈丘寒把他的下唇咬破了，小狐狸唔唔两声拍打着沈丘寒，才终于在刺痛中获得了自由，咻咻吸着气满眼泪水地抱怨道：“你是不是有毛病！！！！”

彼时沈丘寒身上乍起的那层怒火似乎已经消减了些许，盯着那因为自己啃咬而红肿的两片肉嗤笑一声，说道：“肿了。”

狐墨狠狠瞪他一眼，下意识抬手想要捂住，被中途拦了个正着，沈丘寒将他的手抓在手里捏了片刻才深呼吸道：“今晚要做。”

这不是疑问句，是个肯定句。

狐墨疑惑了片刻才骤然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身上的汗毛顿时立了起来，下意识想退后一步反被沈丘寒提前知晓了动作，揽着腰身让两人贴得更近一点，那破烂的道服遮不住的伤口与肌肤，贴在狐墨身上染了不少血迹过去，滚烫又热切，让小狐狸心慌得更厉害了。

“你、你说过……不强迫我。”狐墨哆哆嗦嗦拒绝着，觉得自己这样很没有气势，但与之前经历过的疼痛一比，他宁愿被对方耻笑也尽力挽救着自己的那里，还得小心翼翼一些，免得惹怒了对方讨来一顿皮肉苦。

沈丘寒低头思索了一下，点点头确定自己的确是这么说过，但不代表他不会用手段让狐墨自己主动求人，虽说药物带来的作用会让小狐狸燥热难耐一阵，可之后的飘飘欲仙的经历也会可以让两人极为享受，何乐不为。

狐墨自然知道他说的药物是什么东西，顿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哭丧着脸在沈丘寒怀里做最后的挣扎：“平安，平安的事还没有头绪，你现在想这个是不是太不合适了。”

捏在他腰身上的大手顿时更用力了一点，就见沈丘寒几个深呼吸之间原本见好的心情又沉了下去，低声威胁狐墨道：“你若再说一句，那今晚便连药也没有。”

顿了顿又抢先说道：“也不会遵守约定，你自己掂量。”

狐墨明白过来，所谓的约定，只在沈丘寒冷静的时候才算得作数……如今暴风雨之中，他多拒绝一次，便是将对方惹怒多一分。

长长地叹了口，小狐狸终于是忍着不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别对我用药，只要不疼，就行……”

说话间他又想起来补充道：“只一次……”

黑白分明的眼珠看着沈丘寒，惨白脸色中唯有两片红肿的嘴唇看着妖艳几分，挪动间哀求道：“求你……”

沈丘寒喉结滑动盯着他的目光中充满了绿光，好半天才勉强点头同意，松开了狐墨说道：“你去收拾吧，半个时辰之后，去我房内。”

小狐狸低垂着脑袋嗯了一声，声音细小地如同蚊子一样，直到他变回狐狸落荒而逃飞快地奔向二层小楼的时候，沈丘寒才大口叹着气蹲在了原地，烦躁地挠着头发把自己最后的那点怒火发泄到地上。

平安的死、楚老道没能扇下去的巴掌、用力落锁的院门、强硬拒绝的态度都勾起了他许多的暴躁脾气，虽然也知道这个时候贪享****还威胁狐墨，借着那点事来发泄自己不是个好选择，但他却也不想用别的方法来缓解了。

沈丘寒蹲在那里抱着脑袋想：

江零生肯定被认成了凶手，楚老道的反应便是最好的证明，可平安身上是带了什么证据，让楚老道如此肯定？

若真有决定性证据，那么接下来呢……案子还会继续查么，是铁面无私将江零生扭交官府？还是抓个什么人随意顶罪？

江零生出了事，若璃又该要怎么办？

……

狐墨站在厨房里惨白着脸，指尖哆嗦着端起水瓢准备烧水做准备，心里一片的凄然一面小声抽泣着，一面哀叹自己真的是命途多舛。

他将自己体内微弱的灵力走了一个周天，得到的结果让他更难过了几分，抽噎着叹气：“我怎么那么命苦……”

可当他抬眼投过窗户看去时，却见到沈丘寒在山道之上站了起来，扭头往结界外走了出去，须臾便消失在了树丛之中，不由地一愣。

※※※※※※※※※※※※※※※※※※※※

明明还没写什么，就49章了……吃惊……

虽然简介里写了生子，但保证不会是让人不适的桥段，放心！

写到现在看着点击啥的，有点怀疑自己的水平ORZ有些灰心，拜托看文的小伙伴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