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下午的自主修炼过后，大概有三分之二的结契妖已经可以自行变成人形，更有些已经可以在移动或者惊吓状态中维持住人形，自由行动毫不费力，至多……至多是容貌上都还离着小狐狸的清秀差一大截罢了。

狐墨缩在角落里兴致勃勃看着他们，一面在沈丘寒指挥下学了不少的字，他们两个人把记人名当成了最新的学习方式，沈丘寒从第一排第一个道士开始点起，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写下来教他念。

狐墨初始还记得顺畅，后来明显吃力起来，速度下降不少错处变多。

沈丘寒摸摸他脑袋，适时制止了小狐狸：“够了，贪多嚼不烂，今天到此为止吧。”

狐墨条件反射立刻在纸上写出了这句话，写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将毛笔放下了，揉着酸痛的手腕心满意足自夸道：“我真厉害。”

“嗯，”沈丘寒好笑地看着他变回小狐狸，趴在桌子上开始晒肚皮，便把手伸过去使劲搓了搓，“马上就该下课休息了，再过一会儿就是晚课。”

狐墨还是不太习惯他这样伸手摸来摸去，先僵硬一瞬才慢慢放松下来，有些好奇晚课又会要讲些什么。

沈丘寒略微回忆了一下，言说以前晚上道观为了省蜡烛灯火，大抵都是让众人沿着道观内的小路，排队往住宿的房间走，仅依靠听觉嗅觉抵挡住沿路的攻击，只要没被师父师叔手里的朱砂点中，便算是成功。

不过这也是他小时候的功课了，并不知道最近有没有改。

坐在两人前面的一个小道士，闻言回过头来，顶着一张娃娃脸怯怯说道：“已经改了，师兄。”

狐墨盯着他仔细想了想，记起这个圆嘟嘟的小胖子叫金秋。

“啊，是吗，”沈丘寒倒没多少惊讶，撑着下巴问金秋，“改成什么了？”

小胖子说道：“唔，就是分出两个不同阵营，一个阵营里扮演妖藏在角落，一个阵营里扮演除妖队站在中庭火盆圈中间。”

“除妖队道士不可以出这个圈，扮演妖的道士不可以进这个圈，看哪一方先把对方泼上朱砂就算赢。”

“除妖队阵营里可以按照东南西北分出小队，分守不同方向。”

“妖队里就没那么多限制了，随便几个人一组都可以。”

说到这里，小道士自己停了话头，从兜里掏出了几个糖豆，笑眯眯递给了狐墨一个，剩余的原本都想自己吃了，眼看沈丘寒竟然朝他伸手，顿时苦了脸：“师兄你也要啊？”

“我为什么不要？”沈丘寒看着他鼓鼓的肉脸颊翻了个白给我。”

小道士只好不甘不愿给了两颗，剩下的四颗自己吃了两个，另外两个往自己背上一伸，很快一个小爪子凑了过来，将两颗糖接了过去。狐墨原本躺在桌上懒洋洋的，看到这个小动物爪子立马弹了起来，好奇地凑过去看。

金秋笑眯眯让出来一点，露出背后的结契妖：一只尾巴蓬蓬的小松鼠，给狐墨介绍道：“它叫球球。”

松鼠有些胆怯，见到狐墨凑过来，连忙往小道士的散发后面躲了躲，抓着两绺头发裹着自己，只从缝隙中看着天敌。

虽说松鼠在归零山并不少见，但冬天不用冬眠反倒还能修炼出灵识的松鼠可是真的少见。眼看松鼠长着圆溜溜的小豆眼看过来，狐墨就手痒地想过去扑两下，被沈丘寒拎着后颈皮拉了回去，他还不甘不愿抓了桌面几下，吓得小道士抱住自己的结契妖退了好几步。

“但是，”沈丘寒一手捏着糖豆，一手摁着狐墨，续接着话头说道，“要是谁都不动，岂不就会僵持到天亮了？”

“怎么会呢，”小道士摆摆手说，“师父说了，超过一炷香都没有动作的人，直接弃权的人都视为输家，要受罚的。”

“受罚很苦的，不能吃饭，还要去后山的冰窟取炼丹用的寒泉水，”小胖子皱了皱鼻子，打了个哆嗦，手不自觉抹了两下，显然已经去过很多次有了心理阴影的样子。

沈丘寒嗤笑一声，说果然是死老头做得出来的事情，一面将两颗糖豆塞进了嘴里，嚼得嘎嘣作响，看着小道士目光灼灼盯着他，只好干巴巴又问道：“那你要问我什么？”

金秋果然凑过来了，双手抓着桌边小心翼翼问，师兄我晚上能不能和你一队啊？

沈丘寒愣了愣反问他：“为什么？”

对方对着手指有点不好意思，支吾半晌才说因为他们都不喜欢带自己，还把小松鼠捧了出来，言说你看我的结契妖这么小，连化形都还学不会，再加上自身入道观时间也不长，本身的灵力也并不充足。

这样一个两个入队，那真是算送人头去的，所以可怜的小胖子每次都像是被踢皮球，来回打滚可怜巴巴却谁都不想要他。

但这并不足以成为他非要和沈丘寒组队的理由，小胖子眼看沈丘寒露出了怀疑的目光，扛不住压力又说道：“师父说受罚的人不仅要去打寒泉水，还要扫藏书阁……就……就还会没饭吃……”

“当然这也、这也不是最主要的，主要是……嗯……”小胖子含含糊糊说道，下意识看向了四周的那些道士，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里，大家已经若有若无朝这边看了无数眼，眼看小胖子竟然察觉到了他们视线，又连忙看向了别处叽叽喳喳假装自己很忙。

沈丘寒敲了敲桌子，对着小胖子说那就更不对了，既然有了自由组队的要求，按照我在道观里这个人缘，没人会愿意与我一起，反倒会成为众矢之的。

就算你加入进来，局势也并没有什么变化，是谁给了你勇气来找我的？

话说到这，他又看了一眼前排，发觉江零生已经不在了，顿时了然：“是江零生告诉你的是吗？”

“…嗯，其实往日里我们都是跟着大师兄的……”小胖子张了张嘴，蔫蔫低下头道，“但刚才他告诉我们这回要认真对待，所以拒绝了我们。另外的那些领头，队员也选的差不多了，说什么都不肯再要我们。”

“若是我们不和你一起组队，只有我们几个肯定是还没动手就被先干掉的，免不了要被处罚……师兄你…不是已经变得很厉害了吗…所以……”

狐墨探头把下巴担在了桌上，抓住了小道士话语中的关键词：“我们？”

小道士嗯了一声，扭头朝前面看了又有七八个小道士凑了过来，清一水都是十五六的样子，除去一开始的小胖子其余几个也都是看着乖巧懦弱，显然是因为性格和能力问题惯常被排挤的可怜孩子。

知命观就是这么一个弱肉强食的战场。

简直就像是战场上的一群小靶子，来找沈丘寒这个大靶子，哀求可不可以带着一起玩。

沈丘寒深深叹了口气，有些不忍打击道：“若我说我不参加晚课呢？”

“咦……”几个小道士都是明显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面相觑之后金秋才小心翼翼问道，“师兄你没听说吗？”

“师父点名说了，一定要让你和大师兄参加，还说对战之中两阵营中存活最久的小队，可以从师父的宝库里随便拿一件法器或者秘籍……”

“所以大师兄才说要认真起来。”

“啊但是我们不奢求的，就，沈师兄只要让我们当饵出出力也好，只要不被立马刷下来，不让我们受罚就可以了……就谢谢师兄了……什么法器秘籍都给你就好！”

沈丘寒这回才彻底搞清楚，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楚老道又擅自改了道观的规矩，在这些道士中间再次散播了一次焦虑与饵勾，无形中还加深了这群道士与沈丘寒之间的矛盾，也不知道楚老道这么做是不是为了报复之前结界的仇。

狐墨趴在沈道士怀里觉得自从进了知命观，自己真是运气背到家，不过想想反正沈丘寒如今已经连楚老道都可以不在乎，倒也完全没什么好怕的，大概这些小道士也发现了这一点，才会求到沈丘寒面前。

平心而论，如果是那些日常敌对沈丘寒且有些能力的人来组队，恐怕沈道士看都不会看一眼，但现下小道士们没什么杀伤力，甚至自愿成饵愿意助一臂之力，他倒是好好考虑了一番。

“也好，”沈丘寒摸着狐墨的脊背说道，“不过你们既然要入伙，总要知己知彼，熟悉一下，你们的结契妖呢？”

七八只手托着自己的小可怜结契妖放在了桌上，除了小松鼠，还有小麻雀甚至小青蛙、小蜘蛛、小兔子，最惊奇地是还有一只翠青蛇，细得只有手绳粗细，一看就是弱兵全代表。

沈丘寒好奇心大起，表示先不说别的，为什么这些本该冬眠的小东西都不会冬眠，也是挺让人好奇的。

“其实是冬眠的，”小道士们七嘴八舌郁闷道，“只是因为我们用了点取巧的法子，让他们睡不着而已。但我们力量不够，所以它们看着都是蔫蔫的又小又可怜的样子，等到了春天就好了，我们只是吃了冬眠的亏而已。”

“如果不是我们身上比较暖和，”长着胖嘟嘟小脸的金秋鼓起腮帮子说道，“恐怕他们早睡过去了。”

沈丘寒啊了一声，看着几个人了然：“你们都是跟着师叔修炼火系咒术的是不是。”

“嗯，”几个人点头道，“不过也只能让自己身上暖和点而已。”

“这就够了，”沈丘寒举起狐墨在他们面前晃了晃，“到时候听我安排，准没问题的。”

小师弟们顿时高兴了起来，连连道谢着把沈丘寒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没想到小狐狸大尾巴一甩，默默盯着他们的小青蛙之类的咽口水，十分想上去抓挠玩耍一番的模样，把一群小结契妖吓得滋溜一声全钻回了小道士们的衣袖里，沈丘寒连忙又把它收了回来，敲了敲脑壳，才抬头叮嘱道：“晚上记得吃饱点，到时候需要你们的地方可多了。”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