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幸好，两个人并没有真的打起来，哪怕江零生捏紧了拳头几乎就要冲过去，若璃轻轻一拉他衣袖，他还是感应到了，几个呼吸之后选择扭开脸独自进了屋，把门关得震天响。

“没事没事，”若璃摸着狐墨的皮毛轻声安慰道，“他只是吃醋罢了。”

沈丘寒拖来一个圆木墩坐在若璃旁边，嘟嘟囔囔故意抱怨道，“嘁，小心眼。”

若璃笑着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沈丘寒的脸让他不要这样闹，明知道江零生最讨厌想起当初的事情，还回回都要提这么一嘴，如鲠在喉的滋味江零生体会了这么多年，早晚有一天是会报应到沈丘寒他自己身上的。

但沈道士嗤之以鼻，根本不在乎她说的，伸手捏着若璃瘦弱的手腕凝神感知了片刻，脸色不好道：“怎么还是这么弱？”

“冬季嘛，本就会这样。”若璃眨眨眼仍旧摸着狐墨的皮毛，还在规劝道，“所以你就不能少和零生怄气吗？”

沈丘寒翻个白眼，收回手开始调动灵力，嘴上却是不闲着，说明明是他江零生在怄气，我当年也不过就12、3，亲了一口你的脸，还只是脸而已啊，他就疯了一样过来把我打了一顿，这么多年了提起来就是这副鬼样子，到底是我还是他在怄气？

好吧好吧，若璃哭笑不得点头，是他是他，沈丘寒最乖了一点都没有故意惹事。

沈道士哼哼了两声，没有再说话，倒是因为他撒娇把狐墨吓出来一身鸡皮疙瘩，现在抖得像筛糠，也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恶心，被沈丘寒发现打了狐狸屁股一巴掌，小狐狸连忙把头又低下去了。

金黄色的灵力凝结成球逐渐被压缩成半透明的球体，沈丘寒将那金黄色的球递了过来，若璃嘴巴刚张开，灵气圆球就自动飞进了她的口中，刚一吞下那金黄色灵力便展开了光膜覆盖在若璃身上，仿佛是造骨生肌一般，将女人干瘦的身体充盈起来，变得更有肉了一些。

小狐狸蹲在若璃怀里啧啧称奇，下意识伸手捏了捏，发觉的确比刚才充满了弹性，想不到沈丘寒的灵力竟然有这么大的用处。

“好了，”沈丘寒说道，“这样足够你撑到春天了。”

“谢谢。”若璃轻轻眨眼，躺在摇椅上还需要些适应的时间，沈丘寒便将狐墨抱回了自己怀里，站起身故意大声告辞道：“那我们就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江零生立刻开门站在了门口，对他恶狠狠道：“快滚！”

沈丘寒翻个白眼，抬腿想走却被若璃又叫住了：“这个小狐狸，你和他结了死契，是不是以后就……”

沈丘寒把狐墨翻了个个搂在怀里点了点头，对面若璃露出了一副欣慰的样子，低声说了句也好，你这样总归比在外要安全，言毕她问可不可以让自己看看小狐狸的人形，沈丘寒却是犹豫了。

他僵持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眼狐墨，背过身去头一次问小狐狸自己愿不愿意。

狐墨晃了晃尾巴没太懂，但本能上喜欢这个花妖，所以觉得也并无不可，略微点头之后他被沈丘寒放在了空地上，转了转身变回了那个瘦削的青年，虽然瘦可是容貌清秀，在阳光下散发着干净美好的气息，全然没有狐狸精一族的妩媚，反倒怯怯的可怜模样。

若璃和江零生都是一愣，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另类的狐狸精，过了许久两人才一起笑了出来。若璃拉了拉江零生衣袖，把一颗透明的石头借由江零生的手送给了狐墨，言说这是她花妖独有的花香石，不算贵重给小狐狸见面礼当个玩物罢。

江零生用灵力穿了根红绳上去，挂了一颗自己收藏的庇护灵石，一起递给了狐墨，言说是对小友的感谢与见面礼。狐墨抬头看了沈丘寒一眼，江零生立时将东西塞进了他怀里，恶声道：“看他做什么，不用事事都问他，合该你自己拿主意的。”

沈丘寒翻个白眼，却也没有反驳，狐墨才开心的收下来了，一直到出了小院还在挥着爪爪看亮晶晶的石头。

“这么喜欢？”沈丘寒说道，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盘腿坐下，让狐墨变回了人的样子，将那手链给它串在了手腕上。

“喜欢，”狐墨点头道，“我头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

行吧，沈丘寒有点不开心，觉得以后找到更好看的给它替换上。

狐墨变回狐狸，懒洋洋趴在他膝盖上打了个哈欠，欲言又止。

沈道士知道他想问什么，摸着那顺滑的毛毛，沉默了一阵才勉强开口道：“要不是看在若璃面子上，我是不会去那个小院的。”

“为什么？”

“我刚来道观时，就是若璃负责照顾我，”沈丘寒看着墙角的一株梅花树，出神道，“那个时候她已经是江零生的结契妖，但因为能干，所以江零生经常拜托她帮忙打理一些事物。”

“我就算是那众多事务中的一个。”

但是若璃于沈丘寒来说，却算是童年里代替了母亲的存在，并且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都安慰了他父母亲俱亡、贪图温暖的那颗破碎的心。

花妖修行多年，外表也是成年女性模样，温柔美丽又香气阵阵，尚且是小孩子的沈丘寒无比依赖若璃，觉得自己喜欢她她也喜欢自己，是命运的安排。

当知道若璃身体不好，自己的特殊体质可以帮上忙时，也兴冲冲不计后果的跑去和若璃说了很多混账话，被对方狠狠地训了一番，才会有偷亲脸颊的事情发生，偏巧就让江零生撞见了，挨了一顿好打。

后来长大了认识到了男女有别，发现自己做的过火了，以及江零生的醋意大发让他不得不离开道观四处飘零，他和若璃才不再这么亲密来往。更往后江零生突然发疯般要争夺内丹，他也猜到了是为了若璃，内丹不能给，可江零生是若璃喜欢的人，也不能伤害。

只好一直东躲西藏，逼不得已才会出手，尽量用楚老道来压制着。

时到今日他虽然恨透了江零生，但仍下意识觉得自己该对若璃更好一些，或许是感恩，或许是歉疚，或许是他看不得自己在意的人就这么无端端死去，尤其是他有能力帮助的时候。

他和江零生在剑拔弩张的气氛里达成了一个微妙的默契：绝不在道观里动手，为了若璃。

沈丘寒低头摸了摸小狐狸：“不过你不要紧，若真遇到困难，去找他们俩绝对是靠得住的。”

他说：“江零生虽然是我的仇敌，但不是你的。他很讨人厌不假但除开这个事，尚且能称得上是君子，也一直和道观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认为结契妖也该是被当成人来尊重的。”

小狐狸在他手掌心里被抓挠的舒服，眯着眼似乎没有认真听的样子，沈丘寒却是嘱咐的无比认真，他说看得出来若璃喜欢你，哪怕江零生有所顾忌，为了若璃也会帮你一把。今天带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预防以后，万一有了什么问题，你就自己找来不需要管我。

至于道观里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没有可以尽信的，最好连他们给的东西都不要吃一口。

狐墨舒服地打了个呼噜，把沈丘寒逗笑了，收回手揣着小狐狸继续晒太阳，没想到对方却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这会儿回过神来问道：“那你呢？”

“什么？”沈丘寒低头看它，没有反应过来。

小狐狸舔着鼻头问：“真遇到困难，你要怎么办？”

沈道士愣了愣，笑眯眯道：“我在道观里活了这么多年，又不是白活的，从来只有我气死人的份，没有让旁人欺负我的道理。”

狐墨略微点了点头，窝在他怀里安静地不说话了，反倒是沈道士不知道哪根筋又不对了，把他抱起来使劲蹭来蹭去，蹭到最后被小狐狸用后爪狠狠踢了好几下，才肿着半边脸放开了狐墨，说我带你先去学堂看看，让你认清路。

*过了一道月亮门就是学堂的地方了，沈丘寒把狐墨仍旧架在肩头，大咧咧就走了进去，幸好中午没有多少人在，他们没有引起什么轰动，也没有听到各种挑衅，只悠然自得沿着长廊转了个圈。

供讲课的房间总共有两个，中间用了厚重的帘子挡开，需要上基础大课的时候就拉上去，合成一间大家一起听讲，若是再加上每个人的结契妖恐怕会更拥挤，说不定最后会实行轮班制才可以宽松些。

沈丘寒带着狐墨走过这一块，又踏进了一个小型的藏书阁，说这是师父师叔日常备课安排的地方，再往后园走其实还有一个藏，藏得都是他们一派流传下来的各种古书，当年身上的内丹就是靠着书里夹的一个纸条发现的。

狐墨略略点头嗅了嗅说道：“这里的木头闻着好香。”

“是么，”沈丘寒跟着闻了闻，但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听说在我来道观之前这里失过火，翻修了不少地方，这个书屋都是我来了之后才慢慢修好的，大概是材料味道还残留着吧。”

小狐狸扒着爪爪算了算，吃惊发现这么说来道观至少陆陆续续修了十多年？沈丘寒却说不止，因为太穷了，总要有钱了才能一间间修过去，恐怕比十多年还要久，听说当年烧的可是几乎全成了空架子。

两人说到这里都是一阵咋舌。

转头去了练武场上，狐墨看到了地上的八卦阵又有梅花桩以及一些简单的靶子，沈丘寒给他讲了讲用处，但小狐狸根本记不住，蔫蔫打了个哈欠就算听过去了，沈丘寒领着他又去看了看茅厕的位置，日常饮水的山泉池就算是认路完毕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上课的时辰了，一只白色的鸟在道观上方盘旋了一圈，连叫了13声，果然上课的钟就咚咚咚响了起来，沈丘寒带着狐墨折返回去，刚走到庭院门口就一眼看到了楚老道，对方洗干净了身上，正在与道观的师叔们商议着什么，感应到沈丘寒过来，老头冷冷哼了一声，斜眼看着这个忤逆的徒弟。

沈丘寒一耸肩，走到一旁站着等去了。

陆陆续续在道观里的弟子都赶来了庭院里，待人齐全时，楚天命用手里的剑鞘一敲地面，说道：“今日，既然你们开口要结契妖也来上课，那便从最基础的开始。”

他说：“所有结契妖出列，我要测你们的能力。”</p>